“这不能责怪小婧。我是偷偷地回来,小婧也是遇到桃姨的时候才见着的。”梁景生马上替梁婧华开脱。
“生儿你是梁家公子,偷偷回来像什么样子。”江映桃状似不高兴地说,“让人知道了无论是非议姐姐撵了梁氏血脉,还是诬陷生儿跟姐姐置气,不知孝道,哪一个又是好话了。”
江映桃说这话的时候声量越拔越高,看起来像生气得很,又像是怕其它人听不到似的。梁景生被她这么一说,弄得很是尴尬。
“桃姨所言甚是。”
“桃姨今天说了不少话挑了不少事,怪累的吧。”梁婧华冷着脸,转头对文伯说道,“文伯找两个嬷嬷送桃姨回别苑。”
江映桃面色微变,但没说什么,领着人渐行渐远。
“小婧,你对桃姨太无礼了。”梁景生摇头说。
“我心里烦得很,她偏来挑事,那就让她自讨没趣吧。”梁婧华无精打采地说,“进去吧。”
梁婧华轻轻推开梁母卧室的门,浓郁的药香从里往外钻,梁景生不禁皱紧了眉头。梁母的卧室门窗少有打开的,致使卧室昏暗,隐约可见里头四角均放置了火炉,正中又放了香炉,青烟袅袅而上,似有若无,大概是用来驱药味,可是药味一天比一天浓重,已是隐隐压过了熏香。
“怎不开了门窗,这样子熏法不得把人熏昏过去。”梁景生低声说。
“这是娘的意思,说不许他人探究她病情。方才桃姨是连卧室都不能进的。”梁婧华悄声说。
两人相顾,均叹了口气,梁母专横可见一斑。两人一下子就走到屏风前,再欲往前竟被人挡了。
“秋嫂这是干什么?不认得阿兄了?”梁婧华轻声问。
秋嫂是梁母身边的近身嬷嬷,自打赵大娘被提拔去做女总管后,梁母的日常生活都是由秋嫂料理,距今也有五六个年头。秋嫂为人有些淡漠少言,又办事利落,颇得梁母喜欢,所以梁婧华对秋嫂也有三分恭敬,即使现在心里有气也没有发作。
秋嫂抬眼,口气平淡地说:“小姐说笑了,我自是认得。就是因为认得所以不能放人进去。”
“此乃何意?”梁景生不解道。
“是娘的意思?”梁婧华一直跟在梁母身边,对她的了解还是比较深的。
秋嫂没有说话,转身回去。
“哥先等等,我进去劝劝。”梁婧华担忧地向里走。
方才秋嫂出来挡的是梁景生,梁婧华自然是可以进去的。
梁景生现在也不知如何办是好,只能看梁婧华能否劝解到梁母,只是梁景生觉得机会比较渺茫。他无奈地站着,目光落在屏风上,屏风还是旧时的那一个,上面还有他孩童时候调皮拿笔写的歪歪斜斜“梁景生”三个字,墨色已经淡了许多,像记忆一样模糊不清。梁景生细思,犹记得他当时在屏风上写上刚学会的自己的名字后还一副得意地让娘看,娘当时确实也称赞他聪颖,只是满脸痛惜,后来他去问阿姆才知道原来屏风上有当年初嫁时梁父给梁母写的诗,而他的字偏偏将一部分诗句盖了。梁景生回想起来,梁母当时看着屏风的目光那样温柔,是什么让一个人变化得变径彻底?
梁景生想到自己孩童时期的事情,那时候温柔娴淑的梁母历历在目,心中又是不解又是烦闷,只想要快些见到梁母,好让他能病床前尽孝。
屏风前的梁景生突然一撩衣摆,“咚”地一声跪下。
“娘,您就让我进去看看您吧。”梁景生喊道。
第三十八章:病梁母
屏风里传来几声咳嗽,急且猛。
“出去!”梁母的声音传出来,有些喘有些虚。
接着又是好一阵咳嗽。
“娘,别激动。”梁婧华的声音很低,语带哽咽。
里面的人走动带得烛光忽明忽暗,屏风上人影忽近忽远,给人压抑和诡秘的感觉。
梁景生知道梁母还在气头上,而梁母的病本就是积郁所至,现在病中更是禁不得一丝刺激,所以梁景生虽然想直接闯进去,却终究不敢。
骚动的声音渐渐停了,梁景生仍旧跪在屏风外,腰板挺直,一动不动。
梁婧华轻着脚,踩着碎步来到梁景生面前弯了腰压低声音说:“哥,娘的病一直不见好转,她心里不舒坦,你别放在心上。”
梁景生点头。
“要不先出去?今日怕是……”梁婧华接着悄声说,为难地望了屏风里一眼。
这次梁景生却是摇头,“我听娘咳成这样,心里也很是担忧,她心里有气不让我进去,那我便在这里等,也总比在别处放心些。”
“那你先起来吧。”
梁婧华急忙要扶起梁景生,却被梁景生用手挡了。
“就这样吧,这样我心里好过些。”梁景生还是摇头。
“哥。”
梁婧华还是想扶,又被梁景生挡了,只能无奈地转回屏风里。梁母的卧室本就没开窗户,梁景生跪的位置更没办法看到窗,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现在的他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只有麻劲一阵阵传到脑里,但他依然端正地跪着。秋嫂已经两回进出拿药,偶尔梁景生也听到几声咳嗽传出,心中绞痛。
又过了好一会,梁景生甚至觉得眼前的屏风似乎有脚一样,离自己的位置渐行渐远。梁景生明白到这因为是他跪太久,意识有些不清了,不知还能够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