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是优等生,是老师心目中用来训导学生的榜样,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样的成长轨迹,到了高中也没有改变。从还在高一的时候,林珏就是全校老师都认识的学生。入学摸底考试的第一名,据说在分班的时候,重点班的几个班主任还为林珏究竟分到哪一个班上而进行过一番讨论。
如果说林珏在学校有什么不尽人意的地方,无非还是他不积极参与集体活动的个性。
中学时代,在班上任个什么学生职位,多多少少是和成绩挂钩的,但从高一开始年级排名就没出过前三的林珏却一直没有在班上任职。他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甚至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
只要有课余时间,他都是留在教室或者去图书馆上自习,晚自习也是在教学楼要熄灯的时候才离开教室。这样的他,留给同学们的印象,无非就是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但在应试教育的时代,死读书能换来赏心悦目的成绩,一路保持平稳就能考上非常理想的大学,这对他来说没什么不好,老师也是喜闻乐见——谁都希望自己手下教出高考状元来。
更何况,林珏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辛苦将他拉扯长大,他考上二中以后,寄住在姨妈家里,每天早上帮忙姨妈买早餐。这样悲悯的先天,加上勤奋的后天,足以被人带着同情来称赞。大家都会想到,这样的他,没有办法像普通的学生一样,把多余的精力花在不是学习的地方上。
总而言之,他是惹人注意的、值得同情、受人尊敬的,就算是不喜欢他的人,也不会讨厌他。
补课期间,时间比较自由,晚自修几乎都是自习,不安排讲课。
林珏因为做不出一道竞赛题,翻看了答案也不能完全理解,就拉开椅子抱上书本溜出了教室,走到走廊尽头的学生辅导室。
那里有值班的各科老师,不管是不是自己所教的学生,老师们都会欣然为前来求教的学生解答。林珏敲门进来的时候,老师们都不惊讶,他是辅导室的常客。
他找的是物理老师,也是他们班的班主任。
“有问题?”彼时何明娟正在跟同事闲聊,手里握着一抓瓜子嗑着,看到他把寻觅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就又从旁边的一大袋零食里拣出两颗太妃糖。
林珏挠挠头发,“嗯,有一题。”
“吃糖。”何明娟把太妃糖塞到学生的手里,瓜子放到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来,“是竞赛题啊。”
“嗯,答案都有点看不懂。”林珏的声音不自觉地变低。
她看了看,带着宽慰的语气,“没关系,这在大物里也是有中等难度的。啊,你先坐吧,吃糖啊。”
他在旁边坐下来,把手里的两颗太妃糖握了握,拿出一颗,拧开糖纸的时候,动作很慢。等何明娟看题目的时候,他低头端量手里的太妃糖,红色的包装,还写着祝福类型的金色字眼,原来是喜糖。
“嗯,是这样。”何明娟有了思路,对林珏招招手示意他坐近一些,开始给他讲题。
林珏在听班主任讲题的过程中,辅导室的其他老师还在继续着他没有来之前的话题,谈论着喜糖的来历,的确是学校有老师要结婚。
“没有想到他们还是摆喜酒的?我们那儿,二婚就不宴请宾客了。”生物老师有着非常明显的北方口音。
“什么你们那边啊?很多地方都不摆酒啊。我们这里也是不摆的,不过他们比较特别吧,呵呵,章老师还是蛮高调的。”回答的那位老师,语气里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原先想不明白的题目,在经过老师的提点以后,林珏很快茅塞顿开,甚至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先前的思维错在了那里,也明白了如何解答。可是他没有中断何明娟的讲解,到了最后,他给了老师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感激地笑道,“懂了,谢谢老师。”
“不客气。”何明娟把书本推到了他面前,十指交叉放着,问道,“你好像报了好几门竞赛啊,物理和数学,化学报了吗?”
林珏摇摇头,“没有,时间太紧了。”
“你没报化学呀?”还在旁边聊天的化学老师突然失望地叫了起来。
他赧然笑笑,“化学最不擅长了。”
“不擅长你还考九十七分?”化学老师撇撇嘴,故意做出遭到遗弃的模样。
“得了吧你!”站在她旁边的语文老师推了一下她的脑袋,“一个月考三门竞赛,他忙得过来吗?你想累死他啊!”
“化学很容易的咧!”
“你靠这个吃饭的,怎么不容易?吃饭不容易?”
两位老师很快就为这点小事起了口舌之争,然后又很快偏离到了其他的话题。
林珏无辜地眨眨眼,听到班主任说,“你最近气色都不怎么好,没好好休息吧?”
他怔了一下,一时无言。
“其实这个竞赛的东西,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还是平时的学习要紧,不要舍本求末。弄得自己神经紧张,也耽误课程的学习。”何明娟语重心长地说道。
林珏受用地点了点头。
可是何明娟倒是不怎么相信他,盯着他瞅了一会儿,说道,“啊,不然给你派个任务吧。”
“什么?”他好奇。
“上星期月考试卷,我还没改。明天我要去凤山开会,你过来帮我把卷子给改了吧。”她说着,从旁边拿过一叠试卷放在一边空着的桌子上,“你就用这张桌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