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言见他一身冷汗,脸色发青,也是一副死人样,倒不像装的,便将信将疑地从他身上跨过去,走进浴室把灯打开,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
韩路瞪着眼睛:“你看不见的,可我真看见了。它想弄死我,还抓我的脚。”
“它抓你脚了?”
“抓了,你要不开门,我肯定被它爬上来掐死啦。”
“它为什么要杀你?”
“我怎么知道。”韩路发着愣,“你信了?”
林希言:“老子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信个屁,可你照照镜子,瞧瞧自己这副鬼样子,要是装出来的那你太厉害啦,我不服不行。”他把韩路拽起来推到镜子前说,“你自己看,脸白得赶上这墙砖了,我服啦,你爱睡哪睡哪,只要别杀猪一样乱叫把警察招来就行。王八蛋操的,老子自己就是警察,被你搞糊涂了。”他伸手把韩路手腕上的皮带解开,韩路刚才吓得半死,浑身力气都用上了,手腕上两道又红又紫的淤痕,不过他注意力根本不在这。林希言:“走吧,还留恋呢?”
韩路不响,跟着他进了客厅。林希言把他的衣服扔过去:“穿上,光着给谁看。”韩路火了,跳起来说:“你好意思说,刚才谁他妈臭流氓把我扒光的。”
“行啦,我错了行吗?”林希言说,“我怎么知道你这么不经吓,还好没尿裤子,算你有几分胆色。”
韩路穿好衣服,一看自己手腕上的伤,醒悟过来指着林希言骂心狠手辣,人渣恶棍。林希言知道他真吓得不轻,也不和他计较。韩路骂了一会儿,打了个喷嚏。
林希言:“感冒了?”
“感不感冒关你屁事?”
“脾气这么大,老子对你客气,关心你一下,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说,感冒没有,感冒了赶紧吃药。”
他一凶,韩路又软了,嘀嘀咕咕地只敢小声:“我二十多年没感冒,身体比你这烟鬼好多了,用不着你装好人。”
林希言不理他,转身进房去了,韩路不敢一个人待着,思想斗争了几秒钟,也巴巴地跟过去。刚到门口,见林希言穿了衣服出来,韩路问:“你要出去?半夜三更去哪啊?”
“这觉没法睡了,饿了没?饿了跟我出去吃东西。”
韩路还在发愣,林希言已经把门打开了,接着开外面的铁门。“来不来?不来我锁门了。”
“来,干嘛不来。”韩路这时候算体现出飞贼的身手了,嗖一下从门缝里窜出来,林希言被他吓了一跳:“你他妈真是天生的贼骨头,没四两重。”
韩路乖乖地不回嘴,跟着他下楼。两人从小区出来,一路上韩路还疑神疑鬼地往后看,被林希言骂了一顿后才消停。
林希言带他到上次那个小面摊,老板记性颇好,还记得韩路这位知音,笑容满面地上来招呼。林希言指着韩路对老板说:“他点,小王八蛋今天晚上遇鬼了,吃多压惊。”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开玩笑呐,我今天生意不错,给你们打折,想吃什么就点吧。”
韩路吸着鼻子,拿起老板递来的那张油腻腻的菜单看了一眼,又朝林希言瞧了瞧,很快把菜单还回去:“每样都来一份吧,再来一箱啤酒。”
林希言“噗”一声把刚喝的茶全喷出来:“你他妈吃得了吗?”
“怎么吃不了?”韩路吸鼻子,“我遇鬼啦,多大的事啊,不多吃点补充阳气怎么行。”
“一箱啤酒能淹死你了!”
“淹死比吓死好。”
老板在一旁尴尬:“怎么个意思呀?”
韩路:“每样来一份。”
林希言冷笑:“你他妈今天要不给我全吃完,自己看着办。”老板见气氛有点僵,连忙出来做和事佬:“吃宵夜嘛别动气,这样吧,我挑几样拿手菜,先吃着不够再说。”
老板走了之后,林希言点着烟闷声不响地抽,韩路不敢惹他,拿着筷子等吃。林希言抽了一会儿烟,语重心长地问:“你有什么打算?”
自从两人碰上后,韩路就没见他这么心平气和跟自己说过话,一时还有点受宠若惊,看着他反问一句:“什么打算?”
林希言用下巴指指他的脖子:“那鬼东西打算怎么弄?”
韩路:“你真信了吗?”
“你说呢?”
“我觉得你不信。”
“我是不信,可你逼着我信。”林希言踢了他脚一下,“你自己把裤子卷起来看看。”
韩路把脚伸出来,拉起牛仔裤的裤腿看一眼,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刚才他浑浑噩噩没留意,被林希言一说才发现脚踝上有一圈黑印,依稀是一只手的模样。
“这,这什么东西?”
林希言也说不上来,在路上他就想了好久,总没个合理解释。当时韩路的手被绑着,厕所里也没别人,这个手印是哪来的呢?难道世上真的有鬼吗?
韩路惊魂未定,又被吓得面无人色,林希言给他倒了杯啤酒。韩路一口气喝下去,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林队,我想好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陪我去那个别墅,把这鬼玉还了。”
第十七章
陈继没能找到手机,胡风帮忙报了警。
顾婆婆的尸体被运走了,她看起来更像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警方分别留了陈继和胡风的联系方式,现场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顾婆婆的死状虽恐怖,但终归是年老体弱,风烛残年,深夜忽然离世也不算什么离奇案子。陈继没有对警方说起那具吊尸,因为他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看到,抑或仅仅是无数次幻觉中的一次。他不想被人当精神病患者看待。
警车开走时,陈继忽然想起谢玲。谢玲失踪已经超过一天,理论上可以报警,但他不确定是否真该这么做。走道里又恢复平静,左邻右舍依然房门紧闭,没有人出来看热闹,闪烁的警灯丝毫不能引起这些冷漠的人们的注意。陈继抬头往三楼看,楼上一片漆黑,没有光,只有一个红色的小亮点偶然会闪烁起来。那是胡风在抽烟。
顾婆婆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看到了那个吊死在房间中央的人?她是因此而吓死的吗?这个问题可能永远不会有答案。顾婆婆死了,谢玲失踪,整幢小楼似乎只剩下他和胡风两个人。明天还会发生什么怪事?一支烟从楼上掉下来,落在陈继脚边的地板上。他抬头看看,胡风从上面把打火机扔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