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一切都随着唐瑞郎的归来,寻找到了答案。
王妃出殡之后的第三天,唐瑞郎回到了国子监。他看起来憔悴异常,眼下还残留着浓浓的青痕,显然还未完全走出悲恸。
叶佐兰当然很想安慰自己的好友,然而他思前想后,翻遍了满脑子的经文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唯有安静地陪在唐瑞郎的身边。
用完午膳之后,天上下起了太阳雨。为了躲避其他人的谄媚,唐瑞郎领着叶佐兰躲进了敬一亭里。
“怎么没见你的护卫?”。叶佐兰问。
“他们现在在灵州城。”唐瑞郎回答:“我让他们留在端王府,调查一些事。”
“那可是你的贴身侍卫啊。要查案的话,偌大的亲王府,难道还差那两个人?”
“那不一样。”唐瑞郎的声音低沉下来:“唯有他们是我的人,只听命于我。”
叶佐兰扬了扬眉毛,似有所悟。而就在这时,古老幽静的槐树林间,忽然钻出了一个浑身淋得湿透的男人。
“……”在看清楚来者之后,叶佐兰的身体顿时一僵。
“谁?”
唐瑞郎则上前一步将叶佐兰护在身后,同时低声问道。
那个人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说道:“小、小的叫张成。是、是叶公子的朋友。”
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了我的朋友的?叶佐兰不禁瞪大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解释道:“他是病坊的医工。”
“我记得你。”唐瑞郎冲着张成点了点头:“你有什么事?”
张成又向前走了两步,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唐瑞郎面前。
“唐公子,小人是端王府良医所医正张全的胞弟。我兄长与王妃的事没有任何的干系,小人斗胆,请唐公子明察呐!”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跪倒在年方十二岁的少年面前——这样的场面,叶佐兰光是看着就觉得尴尬,然而唐瑞郎却镇定自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有求于他的男人。
“我记得张全这个人,他既然自认无罪,那又为何要逃离端王府?”
“他害怕成为别人的替罪羊!”
张成大声辩解道:“小的斗胆,听见了一些您刚才与叶公子的对话,您不是也在怀疑端王吗?就是他……是端王杀死了王妃,还想要栽赃嫁祸给良医馆的人!唐公子,如果让王府的人抓住我的兄长,屈打成招……这样一来,我们全家遭殃是小,而王妃之冤仇无法得报,这才是大啊!”
他的言辞恳切,听得叶佐兰几乎就要心软,只有唐瑞郎反而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你想要我相信你,想要我帮忙洗脱你兄长的罪名?”
“正是如此!”张成连连点头。
唐瑞郎又问:“你难道就没想过,贸然指控一位宗室中人的后果,比连坐更为严重?”
张成明显一愣,却又立刻连连点头。
“小的只知道‘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小的相信唐公子一定能替小的全家做主!”
他这话说得谄媚太过,反倒让人浑身绽起寒栗。
唐瑞郎冷笑道:“那你就必须明确地告诉我,你和你的兄长,究竟与我二姐的死有没有任何的干系?!”
“小的可以对天赌咒发誓,真的没——”
张成正想赌咒,却见唐瑞郎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我都明白,赌咒发誓这种事根本一文不值。你也别欺我年少无知。从此刻开始,小心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因为,只要你所说的与我所掌握的存在一丝一毫的差池,等着你的……就一定会是比死更可怕的酷刑。”
说出这番话的唐瑞郎,完全抛弃了少年的稚气与天真。眸光中只剩下尖锐的寒光。
叶佐兰忽然觉得不认识这样的唐瑞郎,却见过这样的目光。
高高在上的,不怒而自威的目光。
张成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吞吞吐吐地说道:“王、王妃出事那天,张全并未在王府当差。因此……也与此事毫、毫无关系。”
“毫无干系?”
唐瑞郎反问他:“你好歹也是个医工,应该听说过催生丹这种东西吧?王妃怀胎期间所服之药,包括催生丹在内,全由良医所配制,不仅找人试过,还打上了医正的戳印。不如你去问问你那兄长,当初他找的什么人、试得什么毒,竟连乌头都试不出来!”
乌头?
叶佐兰倒吸一口凉气。就连他也知道乌头是穿肠的毒药。若是真有人试过药,绝对不可能尝不出来。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张成猛然安静了,虽然他的嘴依旧大大地张开着,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唐瑞郎突然俯身靠近张成。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要替你那混账兄长求情,却不知道他将你蒙在鼓里。若是让他知道,你冒冒失失地跑过来讨死,恐怕早就收拾细软逃跑了罢!”
“不,不,不是这样的……”张成已经瘫坐在了地上,反反复复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