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怎么擦吗?这样,把屁股撅起来……走一个……”楚楦示范完毕,自己笑了。
“好。”霍云深听话地把屁股撅得高高地,灰白的手臂露出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二个在屋里推来推去,终于撞了路线,把脑袋撞在了一起。
“啊。”楚楦停下来,捂着额头痛叫,脸皱得像个包子一样,指责霍云深道:“你开车不看路。”
“我……我是新手司机。”霍云深怔怔望着他,眼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然亮晶晶,水盈盈,扩大的瞳孔里头,只映着一个人的脸庞。
“那又怎么样?”楚楦看到,这鬼呆呆地看着自己,嘴唇微张,瞳孔大开,一副很蠢很蠢的样子,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说:“给你开罚单。”
“啊?”霍云深继续呆滞着,直到楚楦的手指爬上他的下巴……“先生……”
“……”楚楦睡下眼睑,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捏着对方的下巴,身体向前倾。
一枚温柔的亲吻如期而至,惊动了霍云深小心翼翼的猜测,他真的……
吻了过来。
“先生。”这是不一样的,霍云深放开手里的抹布,两只手齐齐伸向楚楦,紧紧地抱着他的背。
如胶似漆的一个吻在无声中越演越烈,最后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谁不肯放开谁。
楚楦的心脏因缺氧而痛得似乎要炸裂开来,他率先做出了推开的动作。却有一瞬间看到,和自己亲吻的霍云深表情狰狞。
“先生。”他抓得太紧。
“我……”恐惧爬上楚楦的脸孔,在眼中一闪而逝。
不,也许他只是太喜欢自己了。
楚楦喘着气,用手摸着胸口站起来。霍云深也站了起来,脸上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楚楦的眼花所致。
“水脏了,我去换水。”他小声地说,端着水盆轻轻地出了屋子。
望着他婷婷袅袅的背影,楚楦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他跌坐在水汽未干的地板上,呐呐自问,这份毛骨悚然的爱,如何承受得起。
+++++
通过一番努力,家里焕然一新。站在干净的客厅中转了一圈,楚楦心情还不错地说:“我去做饭了,今天带了番茄和j-i蛋,你喜欢吃炒的,还是喜欢喝汤?”
霍云深飘在自己擦好的窗户面前,总想把窗帘给拉上。
听见楚楦跟自己说话,他转过身来,眼中带着浓浓的好奇:“先生喜欢怎么吃?”
“我喜欢吃炒的。”
那鬼幽幽说:“那就做汤吧。”
“……”楚楦心想,这家伙不是号称喜欢我吗?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鬼吃不下人间饭菜,只能闻闻味道。最后把一盆西红柿蛋花汤吃下肚的,仍是楚楦自己。
他把碗筷一撂,让那鬼去洗碗。
回头就听见碗打碎的声音,他走进厨房,看见一地的碎片,念叨道:“碎碎平安,落地开花。”
然后把扫把来,将碎掉的瓷片收拾好,倒进垃圾桶里。
那鬼挽着袖子,手里拿着洗碗布,站在那儿垂着眼睛,瞄着洗手盘里还剩下的幸存者……跃跃欲试。
“我来洗,你去旁边待着去。”楚楦拿过他手里的洗碗布,站在洗碗盆面前娴熟地洗碗。
一个大的两个小的,几分钟完事。
“先生的老家有浴缸吗?”那只鬼突然问道。
“有,怎么了?”楚楦洗好手,用干爽的毛巾擦干水迹。
“晚上在这里过夜吗?”那鬼又问道。
几个词在嘴里打了个转,始终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究竟在问什么?
终于想明白了霍云深的小心思,楚楦的脸红得就像今天中午的西红柿,甜中带酸,好吃开胃。
“明天上午回市里。”他说道,也就是在这里过夜的意思,他早就是这么想的。
“好。”在屋里擦地板的时候,自己露出丑态把人吓到了……之后便一直不敢靠近,总是害怕一抬眼,就看见楚楦眼里的恐惧。
其实,他也在极力控制,对吗?
一整个下午,楚楦显得心不在焉,全身精力都在想一件事情。他想着怎么分散霍云深的注意力,好让他不惦记着自己老家的浴缸。
要不,就说浴缸坏了?
“楚楦!是不是你回来了?”窗口忽然传来一道大妈的声音,顺便还有敲窗子的声音。
她姓何,是村里的村委干部。家住在村里深处,今天开着小绵羊去镇里,回家时经过楚楦家门口,看见他家晒被子,猜测是楚楦回来了。
“何婶,这是从外面刚回来?”楚楦打开窗子,笑眯眯说道。
“对,买东西去呢,你咋回来了?”何婶跟楚楦唠嗑了一阵子,得知楚楦还没女友,当即挤眉弄眼地说:“晚上村里的文化室放露天电影,你要不要来看看?”
到时候姑娘小伙们凑一块儿,说不定就对眼了呢?
“露天电影?”一放就俩钟头那种,回来不就可以睡觉了吗,楚楦若有所思地点头:“好,我晚上去看。”
“哎,不过路上要小心。”
去村里的文化室还有三四公里的路,没有水泥地,路旁杂草丛生,不时还有坑,晚上走起来得特别小心。
楚楦跟人交谈的时候,那鬼会躲起来。
在巴士车上人多的时候也是,他不喜欢楚楦跟人在一起,但又无法阻止。
要怎么样才能实现心里的想法,要等多久……或者说,还有等下去的时间吗?
“霍云深,晚上我带你去看电影。”楚楦推开门,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找到那只鬼。
自己坐在桌子边,那只鬼自动飘过来:“电影?”他带着疑惑不解,这么落后的地方可以看电影吗?
当然,楚楦家里也有放映设备,只是没有拉网线。
“走路去的,晚上再说。”楚楦拉开ch-ou屉,动手整理自己的书桌,将一些不常用的东西存放起来。比如爷爷留下的那套文房四宝。
“先生这里有文房四宝。”霍云深看见笔墨纸砚,多瞧了几眼。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我不会写。”楚楦说道,突然想到:“你会写吗?”
抬头看着那只鬼,那只鬼矜持地颔首:“略懂一二。”并准备大显身手。
“可惜这是我爷爷留下的,很久没用过,也没墨水了。”楚楦其实并不打算让霍云深动爷爷的遗物,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心虚吧,不婚无后还和个男鬼混在一起,始终对不起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爷爷。
“哦。”霍云深垂着眸,虽然他闻到了墨水的味道。
一个是先生的爷爷,一个是不怎么受待见自己的,孰轻孰重自己心里有杆秤。
“回到市里,我给你买一套好的文房四宝。”楚楦看见他好像不高兴,连忙补偿道。
“好,谢谢先生。”霍云深道着谢,神情始终淡淡地。
互相之间,就好像有一根绳子,虽然连在一起,却始终亲近不了。你在那一头,我在这一头,当我走向你的时候,你害怕地往后退。当你走向我的时候,我高兴得露出凶态,生怕自己吃了你。
不管远一点,还是近一点,都生生折磨人。
就这样不安地熬到了晚上,气氛一如既往地诡异着,楚楦终于受不了了,拿出手电筒准备出门。
电影是八点半钟开始播放的,天早就黑了。
外面有些许冷,但是不吹风。楚楦穿着一件短外套,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走到门边对那鬼说:“你还想去看吗?”
那鬼现身出来,从暗里伸出自己的手。闹了一下午的别扭,终于忍不住主动亲近。
楚楦握住那只灰白的手掌,把自己冷得一哆嗦,他说:“我应该穿个手套才牵你。”
闻声的霍云深握得更紧了一些。
走出家门,结伴走在路上,四周围静悄悄地,只有偶尔传来狗吠的声音。
村里的人家喜欢养狗,一般用来看门。
他们经过一家养了条大黑狗的人家,那只黑狗朝楚楦用力吠了几声。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却不是看着楚楦,而是楚楦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