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回去泡热水。”那只鬼立刻说。
“不,不用了。”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好不容易才让他忘了浴缸,自己嘴贱了一下又让他记了起来,楚楦满脸懊恼。
“嗯,好吧,先生在想什么我知道。”
楚楦脸辣辣地说:“你知道个屁。”满脑子浆糊的臭鬼。
“一点都不想走完这条路呢,但是已经到家了。”霍云深怔怔看着楚大门口的小灯泡,还有五六米路的距离,他慢下了脚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的心情,楚楦现在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赞同那些过于偏执的情感。
极端的东西,总是令人害怕的不是吗。
推开大门,跨过门槛。
他抱了一下他的脖子,温暖的手指在下巴上碰到了一些些,喃喃地说:“就是这个动作,好像似曾相识。”
楚楦说的是,霍云深背着自己跨过门槛的动作。
但是他能肯定,这个场景是第一次发生。
“也许前世,先生是我的新娘。”那只鬼径自喜滋滋地幻想,被楚楦敲了一下后脑勺:“你想说我上辈子是女人?”他敢。
霍云深笑着说:“我不是女人,可我做了先生的新娘。”
进了屋,楚楦从他背上下来,坐在小板凳上面,给自己把鞋子换下来。脱那只伤脚的鞋子特别难,楚楦皱着脸说:“快给我治一治,痛死了我。”
“嗯。”那鬼在他面前蹲下来,神情认真眉眼温柔,万分仔细地对待楚楦的脚踝。
没一会儿楚楦就感觉好了,动一动也不会疼了。
“你的鬼气比喷雾还好使,总算没白供着你。”他开玩笑地说道。
却见霍云深低着头不说话,只留着一根手指,在他脚踝上徘徊不去。
“怎么了,还惦记着泡热水?”他不是吧他?趁机邀功?
那鬼摇摇头,不是,而是说:“先生抱一抱我吗?”
“嗯?好啊。”楚楦倾身向前,张开双手抱他一下,不带犹豫地。
这一夜相安无事,各自躺在床上隔着一个不会让楚楦冻感冒的距离,熟睡到天明。
回到市区,楚楦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己对霍云深的承诺,去给他买文房四宝。
对这个一窍不通的楚楦,找到一家专门卖笔墨纸砚的店铺,让霍云深自己挑一套。
看店的居然是个小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很休闲飘逸的改良汉服。
看惯了都市女郎的楚楦,第一眼看到这位清新雅致的小姑娘,不由多看了两眼。
“买毛笔吗?还是要宣纸?”看店的小姑娘笑容爽利地迎上来:“最近店里进了一批上等的熟宣,先生可以看看。”
“我想买文房四宝,当然宣纸也要。”楚楦完全外行,一看就是新手。那姑娘就说:“是刚入门的话,我给你推荐一套吧。”她立刻把楚楦带到一个木架面前,指着陈列架上面的其中一套说:“新手入门用这套很适合,x-ing价比高。”
楚楦瞄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霍云深,他什么提示都不给,自己怎么知道该买哪种?
“额,不是新手入门,我是买来送人的。”他只好这样说。
“送人的话……这里,请问先生送给平辈还是长辈?如果送长辈,这套很适合。”姑娘给楚楦介绍了一套外形看起来很古朴的套装,砚台墨条,感觉很好。
“送给……”长辈是不行的,霍云深很介意这个,但是平辈也不太对,他们各自出生在不同的年代,隔着二十年呢,楚楦为难地想来想去,说道:“是送给媳妇的。”
站在他旁边的霍云深,微微地一怔。
“妻子,那送这套吧。”
趁着小姑娘不注意的情况下,楚楦小声问那只男鬼:“你觉得呢?这套能用吗?”
霍云深点点头说:“能,就要这套。”
笔墨纸砚加在一起,价钱不低。更何况楚楦还挑选了镇纸、笔筒、笔架、笔洗。能用上的东西,都买了一份。
霍云深之前那点不愉快,进了这店以后就烟消云散了。
他开心地跟着楚楦回了家,立刻将新买的文房四宝取出来,独自一只鬼在书桌面前摆弄大半天。
偶尔楚楦会来过看看,见他玩的认真忘我,竟然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先生不许看。”霍云深遮住自己写好的一幅字,不让楚楦看见。
“为什么?”不给看可真奇怪,不是应该显摆吗?
“手生了,字还没练回来,写得很丑。”那只鬼说道:“等我练好了你再看。”
过了一宿,楚楦第二天醒来,在客厅的桌子上面看到一幅字,是自己的名字。斗大的两个字,写得苍劲有力,筋骨分明。
楚楦看得直摇头,这就是霍云深练了一宿的成果,他执着得令人害怕。
“先生为何摇头,我写得字入不了先生的眼吗?”霍云深不知何时,站在楚楦的背后,用一双沉如水,黑若夜的眸子,凝视着楚楦。
这两个渗透纸背的字,入不了他的眼吗?
“怎么这样问?我是个外行,肯定不知道你写得好不好,但是我觉得写得很好看。”楚楦过去把宣纸拿起来,小心翼翼地道:“拿去裱画店买个画框裱起来,放在书房怎么样?”
霍云深闻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垂眸说:“好,听先生的。”
“那我今天就去。”楚楦换好衣服,带着字匆匆地出了门,先去吃早餐,然后去找裱画的店铺。
视若珍宝,把霍云深写的两个字精心装裱,然后拿回来挂在书房的墙壁上面。
“……”他仰头叹息,还是第一看见有人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家里的呢。
而自己就是这个第一人,为了照顾对方的心情,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了吗?
在家休息了两天,这天的一大早,楚楦拿出霍云龙的私人名片,照着上面的手机号码给他拨通电话。
霍云龙说:“这两天都在等你的电话,怎么样,决定什么时候过来上班?”
楚楦说:“明天就可以,需要准备什么吗?”
霍云龙说不用:“准备入职的东西就好了,或者可以慢慢来不着急,人到了就好。”
对方迁就成这样,楚楦知道,他当然不是为了招揽一个难得可贵的人才,自己也不是什么人才,全都是看在霍云深的面子上罢了。
“好,我会准备的,那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你发一个地址给我。”
“不用不用。”霍云龙说:“怎么能让你自己过来,我明天一早上班,顺便过去把你接到公司,安排你入了职再说。”
对方这么给面子,楚楦心里头挺有些感激,说:“好,那就谢谢了。”
挂了电话,他若有所思,对身边那不现身的鬼说:“你这个弟弟,为人还挺好的,没有架子,也不高冷。”跟印象中的豪门贵族很不一样。
“他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评价。”霍云深出来之后,轻轻哼了一句。内心对霍云龙的那点小心思,十分清楚。
但其实他放过霍老爷子,并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
假如自己真的有杀念的话,霍云龙的这些手段就显得可笑了。
“你们豪门的套路太深,我当然不懂。”楚楦撑着下巴,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先生喝茶的样子真好看。”霍云深的心思,前一秒还在便宜弟弟霍云龙身上,下一秒就被喝茶姿势撩人的楚楦勾引了全部心神。
他对楚楦的一举一动总是这么关注,稍有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
“噗……”楚楦险些被呛到,他是个对自己的颜值没有多大概念的宅男,被人夸赞的次数用一只手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为数不多的几次,好像尽是这只鬼的杰作。
“先生这个动作是何意?”他挑眉写着不解。
“就是你再说就喷你一脸的意思。”楚楦放下杯子,ch-ou出一张纸巾擦擦自己的嘴巴,把溢出唇边的茶水擦干净。
“如果我说我求之不得呢?”霍云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是真的在期待楚楦喷他一脸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