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嗯……好，我这就去。”
他挂上电话，回头又将我抱进怀里，小心翼翼地道，“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你哥和混三之间的恩怨。现在你是跟我一起去
，还是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我去。”
“好。哎——你别勉强，我——”
“滚，用不着你多事——”
他真就放手了，坐回主驾由着我自己穿，偶而再帮上我一把。我的力气几乎都花在隐藏住呲牙咧嘴的表情上，没再多管
他。
疯子带着我去了三里屯的一个晦暗酒吧。我们在那儿见了一个精瘦的男人。讲话阴阳怪气。
“这两年啊，艺术品生意很好赚的啦。张老板花销大，就也想做的啦。大家都是圈里人，夏老板就理所当然被盯上啦。
而且他那个小秘哟，长得水嫩嫩的，又曾经出来做过，当然轻松就叫张老板那个了嘛。张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我就不说
啦，反正多少有他的关系，张老板抢走了夏老板最重要的几个拍品，而且哄着那些傻冒大画家还签了个狗屁的附加代理
协议。结果哎，你也知道啦，夏老板的春拍肯定不好开啦，那个COCO也被人拉去——唉，我也不好说啦。总之夏老板就
闯进去领人，当时场面好乱，很多人都有看到。张老板觉得好没面子，就开车追出去，结果你也知道啦，一直顶到护栏
上，两辆车都报废了……我就知道这些。”
疯子给了他一个信封。他微微一笑，又打量了一下我。疯子咳了一声，那男人便转身走了。
我和疯子又默了好一会儿。疯子突然道，“COCO以前当过MB，你懂么？”
“大概猜得出来。”
“他挺可怜的，也是迫不得已。他爸不仅赌，而且吸白粉，欠了很多钱。虽然你哥给他的工资很高，但也不够还的，所
以，如果价钱合适，那他——”
我心情烦乱，不耐烦地道，“我不想再听你们这些人的烂事儿。”
疯子站起来，淡淡道，“走吧。”
我出了门，却没有上车。天阴沉沉地似乎要下雪，与我此刻的心情几乎一般无二。我裹起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街上
走去。
疯子发动车，默不作声地跟在我身后。我抬手拦了辆出租车，他上前拉我，我用力踹了他一脚，甩开他踉跄着钻进后座
，怦地关上了车门。
疯子一直缓缓跟在我们车后。
我回到家，他也强行跟了进来。我心里混乱，倒不是因为他。我脑子里老是一遍又一遍地闪出我哥轻描淡写地说着“死
”的模样。我像一团稀泥似的扑在床上，恨不得就此晕死过去，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疯子帮我脱了衣裤。还去浴室拧了毛巾帮我擦身。我半睡半醒地由着他，直到他扶起我，哄小孩儿似的说，“张嘴，吃
药了。”
“什么药？”
“你发烧了。”我隐约看到他的眼圈有点儿泛红。我合作地张开了嘴。
药咽下去的时候，他也亲了上来。我抱着他，默然地望了望窗外晦暗的天，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醒来的时候，陪着我的是我爸。他正伸手来摸我的头，我就势一靠，贴在了他温暖的手心上。
我爸坐下来，我动了动，枕在他的腿上，他好笑地拍了拍我的脸，“这么大了，还和爸爸撒娇啊？”
“您要不喜欢，我就起来。”
我爸没答，只给我拉一拉被子，轻声细语地哄着我，“饿了吧，想吃什么？”
“您买什么我吃什么。”
“那你好好躺着，爸出去看看有什么你爱吃的，都给你买回来。”
“嗯。”可我没动地方，反而闭上了眼。他就也没动，陪了我好一会儿，似乎是以为我睡熟了，才悄悄起身。
吃晚饭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我看着满桌子的菜，突然想起我哥还在医院孤零零地一个人躺着。
“爸，我觉得，咱们还是三个人都在时最好。”
他不出意外地顿了一下，抬头微笑道，“怎么个好法？”
“我哥忙活你，你陪着我，我替我哥花钱。”
“你这孩子——”他放下筷子，有些郑重地道，“我和你文阿姨不结婚了。”
“为什么？”
“不大合适。你多吃点儿菜，别总吃肉……”
我们开始瞎嗑家常。不知是不是我妈过世早，我们爷俩相依为命的事儿，反正我和我爸不像别的父子总没话说。我俩的
话特别多，而且都是杂七杂八有的没的一点儿都不严肃不学术的闲话。
于这一点，我哥很是嫉妒，还曾经很恶毒地点评道，“口水滔滔，绵延不绝！”我立刻跳起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我
爸在旁边很淡定地皱了一下眉，慢条斯理地劝解我们道，“小宇，不要欺负弟弟。”嘿！
等要睡了，我才想起来我爸都没提过我哥。我想了想，还是闭嘴吧。我爸帮我盖好被，出门时替我关了灯。
我翻了一个身，偏偏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正是疯子。我想了想，开着蓝牙接了。
疯子的声音很低，“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你怎么跟我爸说的？”
“就说你病了，我照顾一下。他一回来，我立刻就走了。”
我“嗯”了一声，懒得不想再说话。
他那边默了半晌，轻声道，“我想看看你。”
“不用了。”
“我就在你窗户底下。”
“我不想动。你有本事就爬上来看。”
“好。”他把电话挂了。
我摘下耳机，趴在床上扯开窗帘，看向黑漆漆的窗外。胡同里的夜灯不大明亮，依稀能看见窗外缓缓飘着的雪。月朗星
稀，应该很冷。
疯子的脸很快露了出来，轻叩了叩窗子。我不声不响地看着，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趴在窗前，隔着结着窗花的玻璃，
安静地看着我。
不止疯，而且傻。
我慢吞吞地坐起来，替他打开了窗。他撑着窗台一跃而入，我已经钻回被里。他关好窗，站在暖气片前没有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