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伙计把那东西递给遥哥儿,遥哥儿却没接,只是盯着那墓室里面看,最后很淡定的说:“不只一个。”
如果哪天我死了,不用怀疑,肯定是被好奇心害死的,刚才明明吓得半死,腿才刚缓过劲来,就又好了伤疤忘了疼,遥哥儿拿矿灯扫墓室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顺着他的灯光一路看了下去,那场面,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了,那不是墓室,简直是一个变态开的展览馆,而里面的展品就是死尸,各种各样的死尸,姿态各异,奇形怪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就那么大概扫了一眼,数量决不再四十具以下。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这种场面,还真是终身难忘。
白翊飞应该也是被吓着了,刚才一直拍我后背的手也停了下来,就那么僵了好久,才又继续拍了起来,但是显然没有了先前的平静,“没事,真没事,就是死尸而已。”这句话,我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说给我听得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我的天!”老头虽然也还是很镇定,但是显然他也没预料到眼前会是这么一副景象。
遥哥儿一直在我前面,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我,我在他眼中没有捕捉到一丝的恐惧,甚至连震惊都没有,他平静的就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他把我拉到身边,握了握我的手,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抖个不停,他就又揽住了我的肩膀,用力的捏了捏,也许是他太过淡定的原因,我竟然也没有那么恐惧了,我真的佩服他此时此刻的镇定。
他的手又向上移,最后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并没有挣脱他的手,潜意识里我已经默认了他做的事只会对我有好处而绝不会有坏处。
“不是死尸。”没过多久,他就松开了蒙着我眼睛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想他刚才一定是又确认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你看。”他这句话并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我家老头说的,老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这次学乖了,再也不敢看了,万一这底下有什么比上面更恐怖的东西,我保不齐就会背过气去。
“不用怕,是戏台子。”遥哥儿在我耳边轻声的说,拿着灯给我照了一下下面,而又很巧妙地避开了上面的东西,我看了一下,还真是一个戏台子,搭的十分精致,镶着金边,上面嵌着的就不知道是什么宝石了。
我想不明白上面的东西和下面的戏台有什么关系,就问了一句,“上面?”,没想到声音还是有些抖,他犹豫了一下,说了两个字,“人皮。”
“啊?”我头皮开始发麻,顿时觉得非常恶心,这墓主要不是变态,老子出去就被雷劈死,这他妈的什么趣味,把人皮挂在戏台上,合着这是看皮影戏啊!
遥哥儿看了我一眼,就对后面的人说:“我们进去。”说完他又握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识的回握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又松开了,可是他却握的更紧了,我知道他以为我害怕了。
说不上为什么,我莫名的觉得有他在身边就很安全,这种感觉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在这里和我最亲近的人应该是我爸,而我应该相信依赖的人也是我爸,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就替代了我爸的位置,给了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白翊飞看着他握着我的手,二话没说就站在我另一边,也拉起了我的手,我竟下意识的挣了一下,他很明显的怔了一下,脸上一瞬间的惊愕过后变得面无表情起来,不过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看我的表情特别的哀怨。
遥哥儿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拉着我走进了那间墓室,用灯扫了一圈,在墓室的角落里发现了灯,就让他的伙计点了起来,墓室比先前明亮了很多,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我再次抬头的时候,还是被黑压压的一片人皮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我之前只是扫了一眼这间墓室,以为只有四十几张人皮,但是现在再看,那密密麻麻排列的人皮少说也有百张。我身体又开始发抖,这次不是害怕,只是单纯的愤怒,这简直就是屠杀,对于古代统治者对人权的藐视的愤怒。
“可能是殉葬的人身上剥下来的。”遥哥儿显然是意识到我情绪的波动,轻声的说,像是解释又像是安慰,“有些东西,比你想的要残忍。”
十八、亡灵的悲歌
我懂他的意思,在古代,奴隶战俘殉葬的事也不少见,可是在书上看到那几行字的描述可没有现场这么震撼,现在,无论是理智上还是情感上,我都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
太残忍了!我甚至很难想象那些刽子手怎么下的去手,尤其是面对那些孩子的时候,他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手中的刀送进那些孩子的身体里的。我抬头看着那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他们好像在哭,从那两个不见底的黑洞里流出红色的液体,慢慢的浸染了他们全身,鲜血淋漓。他们好像伸着手向我呼喊着救命,一声一声仿佛要刺破了我的耳膜,我的头嗡的一声炸开了,漫天血红的画面不停地在我脑海中徘徊,我不停地摇着头,想把那些画面赶出我的脑袋。
历史如此的残酷,为什么还要去还原它?为什么我还要亲眼去见证这些让人脊骨发凉的酷刑?为什么我还要亲手去把那些掩埋的过去挖出来?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老头教我的东西并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我看到的和他说的不一样?我转头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同情,他只是麻木的看着那些枉死的人,为什么?他的人性呢?他不该是这样的,那个我最尊敬的人甚至连一个盗墓贼都会骂个没完,为什么现在他却沉默了?
我环顾着周围的人,他们也是漠然的看着周围,有的人甚至四处张望着,那张丑恶的脸上写满了贪婪。我终于意识到,在这里,没有人性可言,在欲望面前,人性他妈的算个屁!我怎么能和这些人同行,我要离开这里,对,我得离开这里,不然我就要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我挣脱白翊飞的手,我还想挣脱遥哥儿的手,可是他似乎预料到了一样,握得更紧了,我根本甩不开,我看着他,他的脸上是比老头还要淡然的表情,他一直是比任何人都要冷酷的一个人,“放、开、我!”我一字一顿的说。
“不放!”他握的我手生疼,另一手用力的按着我的肩膀,“夏念,冷静点!”
“呵,冷静?”我笑了,他倒是会说,冷静,他妈的要我怎么冷静,如果有一天当你发现你从前追求的东西就是教你要怎么撇开人性,当你的人生观,价值观受到威胁的时候,你告诉我你还能轻易地说出冷静两个字吗?
我掰他的手,刚掰开一个手指,他另一个手指就又覆了上来,那么折腾了半天,我竟然一根也没掰开,我低头一口咬了下去,他却还是不松手,“夏念,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这时候那些根本不重要,无论你干什么都不能改变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