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意思竟然是要将那如厕的人当作诱饵,众人听了脸上也不禁忽阴忽睛,但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只赵陆离喃喃地道:“那看来这厕所是上不得了,还是要少喝点茶水……”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大厅里的人人都能听得见,原本在饮茶的陆玖肆手不禁一顿,冷冷地瞥了一眼这讨人厌恶的酸秀才,赵陆离却又道,“不过今晚反正要杀的是方公子,看来他上厕所是要必死无疑了。”
这次就轮到方子实的脸色有些不红不白了,赵陆离又接着道:“要是方公子死了,客栈里又找不到暗藏着的凶手……那会不会就真得是这座客栈在按着入住房间号杀人呢?”
他惹有所思喃喃自语着,旁人却觉得自己的背脊上都生出一股冷气,陆玖肆终于怒不可歇地道:“闭嘴!倘若你再不嘴,我就先杀了你!”
赵陆离才好似被惊醒了一般,打了个寒战用如梦初配般的地语气问道:“陆庄主,发生了何事?你为何要杀小生?小生倘若有得罪之处,你同小生分说便是,又为何要置小生于死地!”
他一口一个小生,啰啰嗦嗦,陆玖肆只觉得脑壳发疼,他手一拍站了起来,可还没等他有进一步举动,却听到哐啷一声,有人拔出了剑,却是旁边的吴少女,只听她冷声地道:“陆庄主,现在敌我不明,你要动手的话,那我可要怀疑你了。”
赵陆离立刻躲到了吴少女的背后,探出头死鸭子嘴硬地道:“陆庄主,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再这般粗鲁,莫怪小生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玖肆却被气笑了,他收回怒气,坐回原位,不再理睬他,旁边的容十一仿佛才松了口气:“吴姑娘有一句话是对的,如今敌我不明,大家还是要团结一些。”
方子实也连声道:“容兄说得有理,大家都少安毋躁,集聚精力,才能一举将那凶手歼灭,逃过此劫。”
闻一农半闭着眼说道:“从此刻开始,大家都不要再说话了。”
这么一番折腾,不用闻一农说,大家也都没了交谈的兴致,这么沉默地过了半夜,众人都有了困顿之意,合衣靠在椅子闭目休息,忽然一人的低呼声惊醒了众人。
“我,我夫人不见了。”只见容十一神色惊慌地站在那里。
“莫非是去如厕了?”闻一农皱眉道,但容夫人一贯娇弱的模样,最近又似早?c-h-a??破了胆子,谁也不会想到她居然第一个去如厕,并且连自己的丈夫都没有告诉。
“我去找她!”容十一站起了身。
“这不妥吧……”方子实皱眉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能一人如厕,其他人只能呆在大厅里。”
“难道我能害自己的夫人?”容十一面色潮红,说完了他眼望着闻一农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闻一农皱了皱眉:“容兄要是不放心,那就去看一下吧。容家夫妻不懂武艺,不如我们一起跟去找一找吧!”
容十一深深作了一揖:“多谢闻大人。”
他说着就匆匆地走出了客厅,众人见闻一农开口发了话,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没了熊能人,余下也没人爱做刺头,于是跟着闻一农的后面朝屋后走去。他转到了屋后,却瞧着下院的一间房神情一动,众人都有印象,那间房里面存放着沈方寂跟夜砂的尸体,现在又多停了个熊能人。此时原本紧闭的房门现在是半掩着的,有人打开了它!
侍卫抢先踢开了那间房门,可房间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闻一农略略皱了皱眉,但片刻间眼中便眸光闪烁,他好似听见了什么,几步抢到棺材旁,大声喝道:“快,将棺材打开!”
侍卫连忙上前帮着掀开棺盖,旁人都诧异闻一农发现了什么,唯独赵陆离叹了口:“这沈公子死也死得不安稳,棺材都叫人打开几次了。”
这次陆玖肆却没有喝斥他,而是直视着棺木,只见棺木中躺着的已经不仅仅是被捆成棕子般的沈方寂的尸体,还有面色刹白,花容失色的容夫人。容十一连忙神情慌然地扑过去将妻子扶了起来,在她的鼻息间试探了一会儿,感受到了有热气呼出,他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下来。
“容夫人?!那,那原来的尸体去了哪里?”吴少女在旁边诧异地道。
闻一农掐了一会儿容夫人的人中,容夫人才悠悠醒转,她一醒来就指着窗外喘着气说:“他,他在二楼……”
容夫人这句话出口,闻一农不旦眼皮在跳,连带着脸上的肉都抖动了两下,二话不说冲出门外朝着二楼奔去,其他的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跟着闻一农朝楼上冲。
闻一农冲到了楼上,径直跑到一号房前将门踢开,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房里并没有人,片刻之间他将所有的门都踢开,然而所有的房间都是空无一人。闻一农的表情似有些僵硬,正当众人不解地看着他时,却听见楼下传来了一个人的惨叫,已经冲到楼上的人不禁眉头跳了跳,吴少女脱口道:“好,好像是那位多病的方公子!”
“不好,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闻一农面?c-h-a??变。
客栈的大门开着,可在门口落着一件白狐的皮裘,正是方子实身上披的那件,而几乎近在咫尺的就是黑漆漆的兽,它们静默地围着客栈,大雪中只能见它们幽暗的身形,众人几乎是立刻悚然地退进了客栈,并将大门重新关上。
“方公子好似被人诱出了客栈,然后,然后……”吴少女牙齿哆嗦着道,“就被外面怪兽吃掉了。”
众人也能理解她为何如此害怕,因为方子实的七号房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吴少女的八号房阴阳舍了,陆玖肆冷冷地道:“闻大人,你是否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
闻一农的面色如土,拿着那件白色狐裘脸上阴睛不定,他神情恍惚了一番便倏然地道:“闻某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是你说要众人坐在大厅里,一个一个上厕所的是你!然后带着我们一起离开也是你!一惊一乍带着人跑到楼上的还是你!如非你,这方子实怎么会死?”陆玖肆开口道。
“不错,你跟这徐娘半娘的容氏眉来眼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唱了一出双簧,故意使得调虎离山计!”吴少女也冷冷地道。
容夫人浑身抖得如筛糠,满面羞愤,她本来花容月貌,此刻蒙上了一层红晕,更是有我见犹怜,容十一脸色铁青地道:“吴姑娘,你也是女儿身,还请嘴下有德。”
“做得,旁人便说不得吗?”吴少女丝毫不相让地回道。
容十一见深吸了一口气,显是平复了一下心绪,开口缓缓地说得却是:“熊能人之死似乎也于闻大人有关。”
吴少女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她脸上露出愤慨之色:“不错,你说与熊能人换了房,却根本没有住进六味居,早上又是你说丢了东西,引开了我们,然后六味居就出现了熊能人的尸体,说不定就是你让暗藏在什么地方的手下去做的!”
“闻某问心无愧,无需跟你解释!即然不信闻某,那么便各自方便吧!”闻一农憋了半天,才满面怒容地甩袖带着侍卫离开,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众人再次沉默了起来,别说闻一农大小是个官差,即便不是,现在也没有真凭实据,他要走,众人也无法,而且这么个客栈又能去哪里?
“容夫人怎么到棺材里去的?”片刻之后,陆玖肆才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晚饭时便有些想解手,忍了半夜实在忍不住……”容夫人脸色不太好,但说到这里还是面带红晕地低声道:“我本来想叫醒十一,但想起闻大人说如厕只能一个个去,怕叫了他反而让他担心,又想自己住的是三号房……”
众人明白她的意思,这次轮到七号房的方子实死,而容夫人住的是三号房,只听她颤声道:“我出了净房,不知道怎么只觉得脖梗上有阵冷风吹过,然后我栽倒在了地上,隐约里似乎听到有人从我身旁经过上楼,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这句话说得让众人都觉得脖梗处也似有冷风吹过,忍不住想看看身后有没有人。
容十一小声安慰她:“莫要再多想了,好生歇息。”
容夫人轻微地点了点,收拾了脸上的泪容,依着桌子在椅子上坐下。
旁边的吴少女上下看了她一眼,但她虽然不喜欢容夫人,却也的确挑不出她的毛病来,容夫人的面色青黑,显然是被惊吓过渡,这不是可以假扮地出来的。
众人散去,她悄悄拉了拉旁边难得一直没有言声的赵陆离:“你说,这凶手真得是……按次序在杀人?那真得不是你信口胡说的吗?”
赵陆离叹了口气:“我是真得信口胡说,真希望我不会一语中矢,因为我现在猜你的骨哨可能吹不来张子白。”
“不可能!全天下都知道,骨哨响,张子白到,全天下就没有张子白去不了的地方。”吴少女口中虽然不信,但她还是掏出了骨哨,犹豫再三慎而重之地吹响了它。
无声的哨响在空气里回荡,直到吴少女手微微颤抖着将骨哨放下,赵陆离又颇为忧虑叹了口气:“瞧,看来这个地方还是有的。”
“这,这怎么办?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吴少女眼里终于显出了惊慌之色。
赵陆离只得再次叹气:“今晚小生我陪着你吧!”
吴少女心中焦虑,但却忍不住道:“你连点功夫都没有,就算陪着我,又能怎样?”
“没准我能救姑娘于水火呢。”赵陆离刹有介事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