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孔尚仁愣住,他之前从未想过在“剿灭毒贩”和“杀人”之间其实是可以画上等号的。一时间,他沉默下来
。
林郁闭上眼,将头靠在机舱壁上,养起神来。
下了飞机,再穿过崎岖的山路,周显带着二队在一处山道埋伏起来。
孔尚仁蹲在林郁身边,沉默了好半晌后,拉了拉林郁的衣袖,“喂,林郁……”
他的话没有说完,耳机里就传来周显的声音,“孔尚仁,注意警戒,不要多话。”
孔尚仁赶忙应了声“是”。
接着周显又道:“林郁你与王弼潜伏到D点位置。切断毒贩逃跑的后路。”
两人分别应了一声,便伏身移动,远离大部队潜伏到另一边的山路。
等待了三个小时后,毒贩终于按照情报所示,出现在山路上。
随着周显的一声令下,枪声立时响成一片。毒贩有立刻拔枪回击的,也有零星逃往林郁和王弼这边的,不过却立刻都被
两人一枪毙命。
等到枪声停止,听到耳机里传来周显的“战斗停止”,王弼站起身来,冲着林郁举起一只手掌,笑道:“拍一下吧。”
林郁冷淡地瞄了他一眼,绕过他往大部队的方向走。
王弼被冷落,一路追在林郁的屁股后面,不停嘟囔,结果就在他们走回大部队的所在地时,却发现周遭的气氛一片寂静
。
王弼楞了一下,问:“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也不必再有人回答。
他往前走了两步,立刻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孔尚仁的尸体。额头一枪,一枪毙命。
周显蹲在一边,脑袋也已经耷拉下来,再没有刚来时的兴奋感觉。
王弼不敢置信地问:“这……怎么可能……?”
有人低声道:“小仁想向毒贩喊话,让他们投降……结果……”
一片寂静。
片刻后,林郁突然开口,“在如此简单的任务里死掉,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进利刃的啊?”
闻言,一人冲出来,拽住林郁的衣领,“王八蛋你说什么!”
林郁挑眉,“我说错了吗?”
那人一拳打在林郁脸上,林郁后退一步,那人冲上来,还要继续动手,却在王弼的一声呵斥下退到一边:“够了!你们
这算什么,小仁倒在这里,你们却窝里反了!都给我分开,收队!”
周显没有出声,只像是失了魂一样静静地看着孔尚仁的尸体。王弼推搡了几个二队老人,在他们的带领下,二队默默地
收队回去。
晚上,林郁在射击训练场上打枪。周围一片漆黑,只远处的枪靶附近点着灯。
程绪从后面走过来,在林郁射完一匣子弹后,轻轻地道:“没想到你也有脱靶的时候,林郁。”
林郁停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反驳,“这么黑,你怎么能判定脱靶了呢,队长?”
程绪叹了口气,走到林郁身后,从背后将他整个抱住,“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在意?”
林郁静默了半晌,淡淡开口,“我早就知道,只要我们是特种兵,就该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别人也好,自己也好,就
算死掉了也没什么好惊讶或可惜的。因为如果没有这样的觉悟,那么他本来也就不该走上战场……”
“嗯……”
“可是,那家伙,在执行任务之前,我就在想,那样的家伙根本就不该上战场的,他没有那样的觉悟。在他走下飞机的
那一刻,我也在想,他也许会死的。……可是我却没有阻止。”
程绪将林郁抱得更紧了一些,“那么……就当上二队的队长吧,然后严格地挑选手下的每一个人,如同魔鬼一般地训练
他们,哪怕让他们死在训练场上,也别再死在战场上了。”
林郁静默了一会儿,低声失笑,“你可真是会安慰人呢,队长。”
程绪也跟着笑了一下,“因为这也是我的目标啊。”
林郁也轻笑起来,却道:“不过,不行的人还是踢出去吧,我可不想负担别人的生死责任。”
“嗯……”程绪沉吟了一声,“那就踢出去吧。”
49.
孔尚仁的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大队便颁布了命令,由林郁担任二队的副队长一职。
而在当天晚上,就有人冲到大队的办公室,公然要求大队撤销这一命令。从没有人,敢在大队颁布了这样的命令后跑来
反对,然而当来人说出反对的理由是林郁曾在孔尙仁死后说出“在如此简单的任务里死掉,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进利刃的
啊”这样的话,面对来人“这样冷酷的人也能成为我们的副队吗?将我的命交给这样的人来调配,我不放心”的理由,
大队也是一时无言以对。
可是命令已经颁布,而且还是他运筹谋划了很久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反对的声音而改变。
不过,将厉声将反对的人打发走了之后,李一新却还是立刻将林郁召唤到了眼前。
看着面前站得挺直,面色沉静的年轻下属,李一新一时还对他是否真的那样说了感到怀疑,毕竟眼前的人可不是程绪那
个刺头,他一向都知道,林郁虽然年轻,可在某方面的城府比起程绪来,还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而他也不会如程
绪那般对这一点感到反感,相反地,他喜欢林郁的适时进退,至少这实在是会让他省心不少。
拧着眉,沉着声,李一新其实是打从心里不相信的问:“有人跟我反应,说你在孔尙仁同志就义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这是真的吗?”
林郁毫不回避,“是。”
李一新点头,“嗯,我想你也……”他愕然地顿了一下,“什么?你是说你说了?”
林郁再次肯定回答,“是。”
“你说:\'在如此简单的任务里死掉,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进利刃的啊\'这句话了。”不敢相信,李一新也再次求证。
“是。我说了。”林郁眼观鼻鼻观心,挺直地站在李一新眼前,既不觉得理所当然,也不觉得应该忏悔,只是一径维持
着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