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够了。
还好有惊慌失措的玛修抛却对法老王的敬畏,勇敢地扑上来试图抢救“小时候的医生”,差点被气死的奥兹曼迪亚斯还找不到台阶下。
“砰!”
所罗门被他拎回来了。
脸色极其不好看的法老王冷哼着,重新坐回了他的王座。
把偌大一团(还没长成的)情敌带过来的傻鹰被他仁慈地放在了自己的膝上,奥兹曼迪亚斯不再去看所罗门和玛修,多看一眼就生气。低头看鹰,就大局而言,鹰没有做错事,但他还是生气,干脆哪里都不看了。
闭目养神(平复心情)的褐发法老面色渐渐变得沉静,哪怕没有明显的动作,他的身上也包裹着无上威严,让自下方仰望他的人一眼望见,便觉得耀眼,心生敬畏。
无形的气势横挡在中间,仿佛就在申明:无关人等,没有紧要之事,不要来打扰法老王的安静。
奥兹曼迪亚斯现在只想把自己的精力花在老师——或是能跟营救老师有关的事情上。
什么所罗门,什么耶底底亚……呵!连小名叫上了!
心胸宽敞的法老王当然不会在意。
他闭上眼,准备将卢卡斯撞上来之前的想法贯彻下去,一切等到抵达以色列,找到不知道被扔哪儿去了的御主再说。
然而。
仿佛就是故意不想让他得到安宁似的。
“呃,法老王……”
法老王毫无反应。
“我听到下面好像有声音……是在叫我们?……啊!这个声音!”
法老王终于被突然炸开的嘈杂烦得挤起了眉宇。
“这个声音……亚瑟先生?!”
“法老王,亚瑟先生他们在下面呢!哦哦,我看到,除了亚瑟先生,他还扶着两个……吉尔伽美什王,和——迦尔纳先生啊!”
法老王:“…………”
猛地睁开眼,王的金眸中烈焰燃烧,大怒:“大不敬之人!余的太阳船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随叫随停的么!?”
气虽气。
在“大局”(不,重要的是老师)这两个字的趋势下,奥兹曼迪亚斯还是极不情愿地停了停,一口气放上来了三个情敌。
三个情敌里面,只有一个是能正常说话正常行动的。另外两个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仿佛是从血池子捞出来的不说,到现在还没清醒。
“只是看上去惨烈而已,他们的伤势大致都痊愈了。”
把那两人谨慎地放下,苍色的盔甲上也被染上不少血迹的亚瑟轻叹,面上浮现出的是极为严肃的神色。
玛修的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甚至还带有几分心悸:“这可是吉尔伽美什王和迦尔纳先生啊,他们两人,怎么会……”
“余也想问这个问题。”
事关紧要,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在一眼扫见自己同样看不顺眼的黄金之王、另一个太阳神之子的惨状时,奥兹曼迪亚斯的双目中有一丝异样闪过,继而,也显现出与那个金发亚瑟王一般无二的肃穆神色。
吉尔伽美什,迦尔纳。
无论这两人x_ing格如何,人缘又如何,在迦勒底——甚至于整个英灵殿,他们的实力都是毋庸置疑的绝对塔尖。
然而,面前的景象所呈现出的是,他们两人都重伤了。即使伤势在后面神奇地恢复,从尚存的痕迹也能看出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惨烈。
一击。
全都是一击之下,毫不拖泥带水的攻击。
这世上谁能伤他们如此之深?
如果不是单独击破,是在英雄王与太阳之子联手的情况下,将这二人一齐打败——
“余本应该提出质疑。”
可是,奥兹曼迪亚斯仿佛被一层漆黑y-in翳覆盖住了双眼,眸中的金色只暗了一瞬,便在心中晕染出的某种复杂情绪的刺激下,再度地释放夺目的光。
在前一刻,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也就是这个答案,让他先是不受控制地失落了一瞬。但显然,这份似乎能勾起心头那点名为无能为力的回忆的失落,反倒成了情感的催化剂。
“只有他了吧。”奥兹曼迪亚斯明面上是在对亚瑟说话,但他却并没有看向他,“这个时代的,据说被控制了的……余的老师。”
“……从我发现他们时看到的情景来看,事实应该就是你说的这样。”
亚瑟停顿了稍许时间,才回答。
“他们最先遭遇了这个时代的——埃迪。”
“事先对他的实力估计,果然,还是太低了。”
*****
灵子转移突发异变时,亚瑟是一个人被拆开的。
而他被丢到的地方没有像奥兹曼迪亚斯和玛修那般遥远,但也说不上近。
发现自己落单,御主和同伴都距离相当遥远,全然察觉不到踪迹后,亚瑟的第一反应就是前往以色列的首都耶路撒冷。毕竟,他们原定的第一站就是耶路撒冷,不出意外的话,其他人也会首先选择耶路撒冷作为会和地点。
“不过,耶路撒冷是在哪个方向也不知道……”
而且。
——耶路撒冷,还存不存在于这个扭曲的时代,都是一个问题啊。
这是亚瑟从目前的降落地点获取了些许信息后,心情复杂地产生的想法。
他的情况倒和藤丸立香有点像,都是落单,也都落到了某座曾经是富饶而热闹的国家、如今却成了一片寒冷冰原的地方。
飘荡在冰原的外围不敢靠近内部的那些亡灵他也遇到了,不过,亚瑟的目光比藤丸立香更为敏锐,看出了更多的门道。
这些亡灵用剑轻轻一划就会散开身形,过一会儿再重聚,弱小,但又无法彻底破碎。
因为它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幽灵”,而是本该随r_ou_体的灭亡而散去,却受到直到此时还残留不散的“神”的魔力的扭曲,由痛苦和怨恨形成的能量体。
只要矗立在冰原中心的那柄冰.枪还没有融化,它们就不会消失,也不会得到解脱的安宁。
而且,即使用强大的对军、对国宝具将此地倾轧,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这个原因更为简单。还是那柄枪,枪的主人留下的微弱余威已将这片土地彻底侵蚀,改造成了连宝具都无法毁灭的特殊之境。
话虽这么说,其实还有个稍微简单的办法:
找到一个和他们同信仰的真正的圣人,用祈祷和祝福的力量让怨结消失,这些不算亡灵的亡灵便能够轻松的解脱了。
“话虽这么说。”发自心中的低笑更像是苦笑,亚瑟收回了誓约胜利之剑,摇头:“那位大贤者有可能办得到……不,应该还是不行吧。”
想从这个时代找到一个“圣人”,困难程度似乎比让寒冰融化更高。
因为——“信仰”已经被摧毁了。
畏缩在冰原边缘,日夜徘徊的亡灵。
此刻就在脚下,被冰雪所覆盖、所践踏的这片土地。
这些都是最直接、也最残酷的证明。
或许还有尚且幸存的信仰那位神的国家,但就算目前还幸免于难,恐怕也是人心惶惶,被不安与绝望深深笼罩了。
亚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了这么多,虽然感到悲哀,但内心并未被动摇,也没有因此就染上低落的情绪。
虽然从未在明面上说过,但这个叫做亚瑟的男人,比阿尔托莉雅更像是一个王。理x_ing的观察后,他便做出了最顺应形势的抉择。
抛下嘶吼着试图想将他永远留下的亡灵,金发的亚瑟王面色冷峻,凭直觉选择了一个方向,径直朝那边行去。
一路上,他虽然未停,可也在留意附近的状况。
结果跟预想的一般无二,一个又一个国家——不管是大是小——都不见了踪影,原地只留下了象征般的刺骨冰寒。
赶到了这里,亚瑟又忽然有种预感。
一直往前走,是能够抵达以色列没错。但是,他也会看到紧挨着以色列某处国境的帕帕拉。
给百千万人落下灭顶之灾的“神”就在前方。
还要前进吗?
还是就在这里停住,换一个方向,绕远路,先去耶路撒冷与众人会合再说?
“……”
“本来是一个很容易做出的选择,结果……唔,果然犹豫了。”
亚瑟确实稍稍停下了脚步。在停顿的过程中,从未这般强烈过的直感向勇敢无畏的王发出了最为激动的警告,便像是在告诫他,在这里驻足还来得及,前方的危险之大超乎想象。
——不能靠近。不能在这时候靠近。离开,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在极为重要的事情的处理上,譬如统治、拯救不列颠,他都是会切入王的模式,选取成功概率最大的方法。所以,第一选项必然是直感所警告的后者。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亚瑟居然还是在停顿,没有立即改变方向。
他在这里眺望向前方时,眉是皱起的,从在四周冷淡冰蓝的颜色的衬托下也蒙上一层冰冷的绿眸中掠起了一抹似是在犹豫、又似是很快做出决定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