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埃迪不会放过她,就算不再把她杀死一次,也要——
“……”
“……”
“…………哎?哎哎?你们给我等下?就这样把女神当做空气自己走了吗?!真是,可恶的人类啊!!!”
……
在这个特异点,他们见到的第二个人没有别人,正是乌鲁克之王。
因为战况紧张,形势极其严峻,作为统治者的王要处理汇报上来的一切事物,忙得根本没有□□之力,连跟贸然闯入皇宫的不速之客多言的时间,大抵都很难挤出来。
——本来应该是这样。
但是,有特殊情况出现,纵使忙得再怎么焦头烂额,王也只能分出自己宝贵的时间。
空间转移的地点,无比精准地定位在了乌鲁克之王吉尔伽美什处理公务的王座之前。
真的格外地准,没有半分的偏差,只有对目的地烂熟于心,才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突兀的人影出现在行色匆匆之人来往不停的殿内,立时激起了一阵喧哗。
除了神色不变的王,所有来汇报消息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什、什么人!”
正当惊慌的声音即将蔓延开来之时,目光落在手中石板上的王语气平淡却又不减威严:“慌乱什么,本王的宫殿难道是敌人能够轻易闯入的么。”
“排除掉那些暂时不需要搭理的家伙,你们都看清楚,是谁来了。”
这番话语无疑是定心剂,先前慌乱的人们平静下来,定睛一看。
“……”
“哦哦哦!!!”
先前有多慌张,现在看清楚了,就有多喜悦。
发自内心地喜悦。
连从言行举止乃至于表情显露出的爱戴,也都是发自内心。
“埃迪大人,你不是刚出去休息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哈哈哈~埃迪大人肯定是担心王看着看着石板就睡着了,前天不就是——对不起,王,请您谅解!”
“这两个小姑娘是谁,从外面带回来的幸存者吗。咦,怎么还有一个奇怪的只有一半身体在这儿的男人?”
原本严肃得不行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真是不像样子。
所以,皱起眉头的王又道:“行了,你们都下去。本王和这些人有事要长话短说。”
清场了。
热闹又淡了下去。
可是,才被巨大的热情一股脑包围的少女们,却暂时还没缓得过来。
只懵懵地听着作为被包围中心的男人声音沉缓,与这些人说话。又茫然地抬头,看着几乎要被公务淹没的王放下石板,同样缓缓地抬起了头。
还是那个金发赤眸,骨子里便刻满了傲慢的王。
但装束不一样,气质好像也有点细微的变化,没有熟悉的王那样气势足以将人死死压制。
“本王知道你们来自于何处,目的为何,这些多余的话就略过了。”
王说:“本王原本只看到,有一个必然可以打破局面的帮手会出现,没想到居然是……”
王说:“埃迪,你变了。”
“是谁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一看到,就觉得心头不悦。”
——看到,就觉得多了些什么,又缺了些什么。
这个特异点,这个时代中,还活着的贤王吉尔伽美什即使有千里眼,也“看”不见自己会心生出这般古怪情绪的原因。
从“未来”而来的帮手中,有一个十分特殊的人。
吉尔伽美什一看到他,先是惊讶,然后,就觉得心头莫名地不适。像是有无比沉闷的重物压在心头,目前还无法看清此物的轮廓,更捉摸不定。
便宛如预警。
不喜欢。
非常不喜欢。
可他又不知道原因。
“……”
突然间出现在这里的男人,面对王时,只是用那双淡到看不出热度的金眸看了他一眼。
埃迪没有回答这个时代的吉尔伽美什的问题,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可说的。难道要他告诉他,那个人就是“你”吗?
他也没有说话。
把藤丸立香等人带过来后,视线从金发的王犹带错愕的面容上移开,出乎意料沉默的男人只道:“我去城里看一看,关于特异点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吧。”
“……埃迪!”
“Lancer先生?”
像是听不见。
丢下那句话后,埃迪就径直离开,如他所说那般,迈步走向皇宫外,这座城邦的中心。
这个地方,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是那般炎热。
一袭黑衣的银发男人脚踏在熟悉而宛如只存于梦中的土地上。
他仿佛是从被冰雪覆盖的远方走来,脚下的影子还脱离不了冰冷的y-in翳。
可是,随着前行,走入被明艳火热的阳光大肆填满的街道中,光影悄然推移。
“埃迪大人!吃午饭了吗,你要是不嫌弃,来我家凑合着吃点吧。”
“啊,埃迪大人在这里。大人,晚上小酒馆老地方间啊!”
“大人大人~今天能跟着你一起玩吗?”
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围拢上来,和他说话。
小孩子们一个也不怕他,缠上来,叽叽喳喳。
就算有人疑惑地说,“今天的大人怎么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心情不好吗?”,他们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因为,除了不怎么笑,也不怎么说话,这个男人的本质没有变化。与他离得近了,与他熟悉的人都能感受到。
“饭就不吃了,我要先去找一个人。”
“酒啊,行……是哪家酒馆?位置我有些忘了。”
“要和我一起过去?唔,也行吧,前提是,等会儿不要被吓到哦。”
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他也不心急。
毕竟,从这边向前走,不管速度有多慢,终究会在一个地方,与从另一边向这里走来的人相遇。
不知何时,脚步停下了。
还簇拥着他的人群中,发出了惊疑之声。
而在背后,从宫殿出来的藤丸立香等人没法即使赶过去,便站在皇宫中最高的平台上,向城内眺望。
看到了。
同样是被簇拥,从相反的方向,有一个熟悉而又莫名觉得不敢相认的男人,神气非凡地向这边走来。
眺望到了。
“……咦?”
还未汇聚在一起。
隔着还颇为遥远的距离,那个男人也在惊讶。
……
——他本是自由的风。
无拘无束,从遥远之地而来,时而激烈,时而柔和,用双手却扣留不住。
只有同样被自由和欢笑滋润出的土壤,才能够让他自愿停留。
——他本是耀眼的烈阳。
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不去索求光明,亦无法失去光与热的照耀。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太过惨白,毕竟受了必须要沉睡十年才能完全恢复的重伤。黑衣下,腰腹间缠绕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却只能勉强把血堵住,不让等同于空洞的上半身躯露出。
想睡,却不能睡。发现乌鲁克面临灭顶之灾时,才和乌鲁克之王不欢而散的他不管怎么说,还是在第一时间倒了回来。
没关系,就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他黯淡。
银色的长发铺洒着真实的阳光,光是耀眼还不够,他的双眼自信又高昂。
把黏着他不放的孩子举起,放在自己的肩头——“别吵啦,这样就看得见远处了吧?”
和一路上看见的、每一个都叫得出名的人打招呼——“中午好啊,你们都到街上来干嘛,有什么热闹事情出现了?”
“啥,在前面看到我了?怎么可能——哦,哦哦!原来如此啊!”
抬眼望向前方,像是一下子发现了相当有意思的事情,这个浑身都在闪闪发亮的张扬的男人,金色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他大笑:“这不是——‘我’吗?”
就像每个人看到他,都会不自禁地被他的耀眼所吸引。
同样的。
他笑着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不自禁地感到快乐。
他惊讶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看到他眸子里闪动的光彩。
他看似在问,其实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早在话音出口之前,就果断地确定下事实了,没有半点留人回答的余地。
以及,在跟这个和自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男人面对面时,他自顾自起的第一个正式的话题,居然是:
“哎,我很不高兴,你为什么一下矮了这么多。”
“……”
来自未来的面无表情的他冷冷地说:“你要不是‘我’,现在就已经变成冰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