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月球，必须要夺回来。”欧共体将领也站起来，安静地说：“无论代价如何。”
联合国秘书长叹口气，示意站着的人能否坐下，然后他说：“大会已经通过了一项紧急议案，私自与月球媾和的政府，以反人类罪论处。”
月球上，吴哲还在昏睡，然后开始发高烧。医生说他的高烧症状是中枢x_ing的，是因为大脑里管理体温的系统出了问题。
烧到40多度的时候，医生给他打了冬眠合剂，把他浸到装着冰水的浴缸里降温。
吴哲穿着一件布袋一样的病号服，从脖子罩到腿，两边开个口伸出胳膊的那种。整个人浸在冰水浴缸里，浑身抖的僵硬，像恐怖片里的长腿娃娃。
袁朗抱着腊肠狗坐在旁边，死盯着吴哲看。他的脸颊嘴唇都血红血红，胳膊上却全是j-i皮疙瘩，还在哆嗦。医生说，那不是因为冷，是身体在错误地保存热量的表现。
可以发光的那一团蛋白质被放在浴缸边上。乱七八糟地闪，不是摩尔斯电码，像是他在自言自语。
袁朗低头看腊肠狗，那小动物好像很喜欢他，俩眼睛忽闪忽闪地，一点不知道今天谁把自己撞晕了。
袁朗抬头，看到摩尔斯在跟他说：“我叫你半天了，那狗饿了。”
“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就在那狗里面。我还能看到您失魂落魄，恨不得掐死它连我一起灭了。偏偏那狗还很喜欢你，以为你要给它吃东西。”
“哪儿敢呐。”袁朗说，顺手给了小狗一块面包，它舔了两下，不吃了。
“这种东西狗都不爱吃。”罗密欧过来，“大家还等着能谈判完了，从地球上买点真正的食物呢。”他叹气。
“买了点食物，然后继续和地球打？”袁朗问。
罗密欧说：“我想结束这场战争。我们会结束的。”
袁朗说：“形势由不得你，就算你开头，只是要一个平等待遇。可现在呢？你们有武器，有工业。地球不会放弃的。你要结束战争，只能放弃月球。”
罗密欧看着他：“没有月球，我们哪里来的平等待遇。没有实力，就算地球把平等待遇写到宪法里，他们能做到么？能一直做到么？”
袁朗叹气：“地球也这样怕，就算你把和平交易，公平贸易，写到月球的宪章里。你能一直做到么？其他人能么？你们有军工厂，有好家伙啊。”
罗密欧吃面包，被狗舔过的，但是月球人从来不会浪费食物，何况他也不生病。他闷闷地说：“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想到现在的事情。”
“以后怎么办？”袁朗问他。
“不知道。”罗密欧失神地忘着吴哲，“如果我们放弃月球的话呢？”
“你会被当成战犯受审判，其他非自然人可以受到公平待遇，虽然可能不允许从军什么的。”袁朗说。
“公平待遇，刚开始怕我们，会很公平的。当然，我是战犯，已经死了。公平待遇会写进宪法，什么什么的。过个一两年，也许三个月，看我们没什么可怕的，就开始翻脸算总帐。”罗密欧说。
“可能。”袁朗在摸吴哲的额头。
“一定的。”罗密欧往身后仰头，“而且为什么我是战犯，你不是？”
袁朗在喂吴哲喝水：“如果月球彻底赢了，我就是战犯。”
“嗯。”罗密欧说。
袁朗回头看他：“嗯？真是个好笑话。”
“什么笑话？”
“你在考虑，彻底打败地球，也是个办法，对吧？”袁朗说，“这是个笑话。”
罗密欧给腊肠顺毛，说：“刚才您还说过，我们的军事实力比地球强。”
“我是说，武器强。地球再不济，还有多少人？而且你这个破生物圈，说是说完整，完善，完美。上次被人放掉点空气，一堆人就成了刀板上的r_ou_，太脆弱。地球把你们弄死，也是个时间问题。”袁朗从吴哲嘴里把温度计拔出来看，“38.5，好像退了点。”
摩尔斯又在一闪一闪，袁朗转头看它，说：“什么事？”
“狗鼻子闻到点，香甜的味道。”摩尔斯说。
罗密欧用力闻：“没啊，它闻到什么了？”
“吴哲身上有低级酯的味道，像是水果，鲜花的味道，小狗很喜欢。”摩尔斯说。
袁朗凑到吴哲脖子旁边闻了一下：“胡说什么？哪来的味道？”
摩尔斯说：“狗鼻子闻到的。我不知道人类还有这个功能，怎么你们两个没有？”
罗密欧二话没说地呼叫医生，然后说：“人身上要是有水果味，只有一个可能，酮症酸中毒。”
医生来了，查，吴哲的血糖高得一塌糊涂，钾离子浓度低，心律紊乱，血液酸中毒——但是因为发现地早，抢救及时。
袁朗把从地球带来的牛r_ou_干给小狗吃了。
腊肠在旁边把r_ou_咬得咔吧咔吧响。医生看着小狗，眼神有点发直——他们很久，很久，没有吃过牛r_ou_了。
袁朗揉揉眉头，说：“不好意思，只有这一块了，下次我多带点来。”
吴哲躺在那里，呼吸地很平稳，体温也降下来了。脑电波显示他是在浅层的睡眠里，没有昏睡，但是还是醒不过来。
袁朗坐在吴哲的床边上，手掌支着头，少许打一会瞌睡。另一只手放在吴哲身上，他如果动，袁朗就会醒。
罗密欧抱着腊肠出去了，他边走边说：“跟着我，不然让别人见到，把你剥了皮吃狗r_ou_火锅。”
他走到另一间密室里，把狗放下，还有那团蛋白质，说：“能和我聊会天么？”
“怎么聊？”摩尔斯问。
“这场战争，你知道多少？”罗密欧问。
摩尔斯沉默了许久，说：“我们也打仗，为了争夺热量更高的恒星系，波动x_ing更好的空间，更多的信息。我们有电磁的炮弹，毁灭引力的虫洞。我哥哥就是落在一个虫洞里，被引力撕扯成一堆波动粒子。那堆粒子的面积大概，覆盖了3000平方米。”
“抱歉。”罗密欧说。
“没关系，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和我的朋友，不会卷进你们的战争中。我讨厌战争。”摩尔斯说。
罗密欧点点头，没再说话。
地球上，C3对面坐着那条枝节虫一样的战士，他说：“你好，我叫……”他说了一个日文名字，C3没听明白问：“什么，那个？”
对方说：“中文写法，我叫小林。”
“小林。”C3点点头：“你是日本的转基因战士？”
小林摇头：“我是月球的自由战士。”
枝节虫样战士，胚胎时期进行过基因改造，由代孕母亲妊娠抚养，满16岁开始军事训练，适宜在狭小的地方行动，能耐干旱和缺氧，修理机器的天才。没有x_ing欲，能消化十分低劣的食物，忠诚的代名词。日本人的秘密发明，该下地狱的发明。
“中国也有转基因的战士。”C3说，“石家庄集团军里有几个营，战争刚开始就集体叛变了。情报说，策反他们的人，只有一个，叫小林。”
“是我。”小林说。
“他们现在还好么？”
“一部分战死了，一部分在月球上，大部分还在地球上，为了自由而战。”小林的声音有些狂热，但是C3看不到他的眼神。小林的眼睛是两只复眼，苍蝇一样的复眼，对于移动的物体非常敏感，而且能在部分眼睛损伤的时候，照常工作。
C3低下头，他觉得有点反胃。
小林说：“你们的战斗力是怎样分布的？”
“300个特种兵，降落后我分管3组，五人一组，局部打围。更高级别的分布我不知道。”C3说。
小林说：“如何联络？”
C3说：“你们的干扰太厉害，只是约定了集结地点和时间。然后是尽量地杀敌和占地盘。”
“集结点在哪里？”
C3毫不迟疑地报了一个经纬度，小林在旁边的地图上看了一下，确实是他们所在的森林偏东北部分。
他转头看旁边的一个机器人，对方示意出去一下。
他们在门口说：“可信么？”
小林摇头。
杨寿民站在审讯室的门口，等他们出去之后，很高兴地对C3说：“教官，跟我们合作就对了，你也可以参加我们的队伍，我们是正义的一方。”
C3对着他笑。
吴哲醒的时候，觉得胸口有个什么东西压着。然后他坐起来，发现是袁朗的手放在他身上。
袁朗也醒了，他看着吴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