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我!”吴骇呼吸急促,下手更加没有分寸,“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你帮我复活一个人!”
银发老人平静地说:“自然规律,不可逆转。”
吴骇勃然大怒:“别扯理由!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什么自然规律,不能逆转。我就是要我爷爷活过来!”
“所以不能,”银发老人幽幽长叹,“如果是个意外死亡的人,我还能救上一救,只是……”
“只是什么?”
银发老人说:“你爷爷是自然死亡,你不知道吗?”
吴骇脸色煞白,如鲠在喉。
“一辈子走到了头,寿终正寝,才叫自然死亡,这不用我多解释吧。”银发老人道,“无论谁是地球之主,也都没办法复活一个寿命到头的死者,你爷爷活不过来了。”
当头木奉喝,吴骇大脑一片混乱。
“骗我,你在骗我!“吴骇胸膛剧烈起伏,两眼满是血丝,抬高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爷爷,怎么可能是自然死亡!?”
“没必要骗你,如果我说救不活,那么无论是谁都救不活。”银发老人平静地解释,“你也是真神,等你到了仙主以上,去往大宇宙,就会知道位面之主复活死人是件很常见的事,更何况你又是军一代,你的亲人连军士都不是,也没有修炼过,区区普通人,意外死亡后复活,消耗的代价微乎其微。举手之劳,我当然不会拒绝。”
“但救不活,没有办法。”
吴骇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拼到现在是为了什么,他只是想满足爷爷的一个很小很小的愿望而已,爷爷cao劳了一辈子没有过一天好日子,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到,自然死亡,老死在病床上。
最疼爱他的爷爷,在那间再狭窄不过的病房里,躺在那样一张简陋的病床上,痛苦地结束了短暂而没有盼头的一生……
能不能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梦啊,能不能睁开眼睛醒过来,他还在龙源界经历那场神劫……
神劫里怎么能没有爷爷?
所以,这一定只是一场梦,他一定是还没有渡完那场神劫……这只是给他逆天的惩罚,一切都是假的,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谁能告诉他,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既定的因果,回到最初,回到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
吴骇被击退,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一脸木讷,两眼黯淡无光。像被抽掉了脊椎骨一般,失去了活力,跌倒了,再不想站起来。
银发老人沉下脸来,对他说:“生离死别是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就连普通人都能轻易接受,你却不行!你的路还长着呢,如果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心理素质堪忧。”
不能这么说。谢宇策心说,正因为不是普通人,有强大的执念,才能更执着、强势,敢于逆天……
只是确实,路还长。
银发老人亲自过来,是看吴骇魂魄特殊,想收他为徒,但看他这副失魂落魄、一蹶不振的样子,和自己意料中的逆天之徒相差甚远,心里说不出的失望透顶。
还不行,那条鱼只是看起来长大了,里子还嫩得很。
银发老人不陪他闹了,兴致缺缺地说:“要下雨了,早点回家吧。如果你想通了,还有往上走的兴趣,就来‘清寂岛’找我,如果没有,那就当从没见过我吧。”
“不走也好,醒醒脑吧,这场雨,是为你而下。”银发老人话音刚落,天上雷声阵阵。
刚才还晴空万里,突然间乌云密布,天色黯淡下来。
银发老人走之前,看了谢宇策一眼,似乎示意他过来。
这一眼,似乎又有了威严之气。
是他!
谢宇策总算回想起来这人是在哪里见过了。
第285章 兄友弟恭
当初从元武大陆回归后, 洲际岛监狱审判场上闹事时,见过一位银发老人, 那老人抓住黑色匕首, 说了四个字:粗制滥造。谢宇策对这四个字记忆犹新。
他原先所在位面的位面之主赠送的宝物,对方却说“粗制滥造”,如果不是不识货, 那就是此人见多识广,知道黑色匕首的材质,给出中规中矩的评价。
不过之所以没一下子认出来也有原因,这老人当时很威严正派,现在依旧正派, 但很平易近人,也很和善。这其中也许有吴骇身份变化、年龄增大、实力变强的原因在, 当时的吴骇只是个劫狱后被罚的小鬼, 而现在的吴骇是潜力无限的真神。
当然,也有很小的可能是……
“他是异魂?他不是地球本土人,”谢宇策不禁想到了个奇怪的可能x_ing,“军盟高层被异魂夺舍, 所以异盟才能胡作非为?”
这里已经可以意识联网,谢宇策只是一星军士,一星军士权限太低,就算扫描这位老人的面部, 也查无此人。
银发老人像是察觉到了他心里的意思,淡淡地说:“我一直都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就跟我来吧。”
谢宇策实在好奇,但太多问题纠缠在一起理不出头绪,他对这位地球之主一无所知,而这位地球之主深不可测,似乎对他们都很了解,不明敌友的情况下,不适合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他需要进一步深思。
“我是很想知道,但现在不是时候。我得留下,陪他。”谢宇策婉拒了地球之主的好意,记下了“清寂岛”这个地名,目送银发老人离开,这才转过身来,静静地跟在吴骇身后。
吴骇意识联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喊了一声:“妈……”
时隔五年的初次联系,那边王春晓已经哽咽上了,眼泪直往下掉,妆花得不成样子,一个劲地抹眼泪,却不忍苛责唯一的宝贝儿子,五年,五年没点消息,哪里忍心!
五年前吴骇出了家门,很郑重地打了声招呼,他把私人战机留在家里,把备用卡留在家里,就轻松出了趟家,接着就是五年……这五年来,他们长了见识,见了不少当军士的父母,也结识了不少人,知道儿子有多了不起,成了军士好是好,就是有可能一去不归。
所以,只能说万幸。
吴骇问:“妈,我十二岁的时候,出事昏迷,送我去华城找你们的,是爷爷吗?”
“是……是啊,”王春晓话里有诡异的停顿,说,“当然是你爷爷。”
吴骇说:“确定是我爷爷?不是别的人?”
王春晓像是下定决心,直截了当地说:“确定不是现在咱家里的那位。”
吴骇一时语塞,头皮发麻。那边他爸也接上了,开口就是一句:“你爷爷没那么大本事。”吴骇当时脑子里一股无名火就冒起来了,这是爷爷的亲儿子能说的话吗!
王春晓郑重地说:“你也别想瞒着我们了,你爷爷是什么人,咱家里那位又是什么人,失去记忆还是换了个人,我们还是分得清的,你爸妈不傻,早就看出来了,但知道你爷爷去世对你打击最大,所以我们才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想自欺欺人,爸妈就陪你自欺欺人。”
王春晓抹泪:“可是,早知道你为这事,一去这么多年,一开始就该告诉你,这么多年就等你回来跟我们坦白。”
吴骇说:“妈,爷爷回不来了。”
王春晓说:“人死怎么能复生呢,你这傻孩子。”
“你别自责,这不是你该承担的责任。你爷爷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盼着你能醒过来。当时你爷爷的状态很不好,医生说没两天活了,是你爸硬要吊一口气,想让他老人家撑到你醒来的那天,能看你一眼。你醒过来了,这就够了。”
那边除了王春晓的声音,还有一声极其沉重的抽吸,像是他爸在哽咽,但很快又没声了。
“我听亦安说,咱家里那位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脑域阔度高得我们都不敢相信,你想想,他能找个将死的老人夺舍,可见心眼并不坏,总比那些去夺年轻人身体的异魂要强,而且听唐婉心说他有个很厉害的孙子一直都是魂魄状态,还跟你在一块。你是视觉进化,能看到那些鬼怪,有个厉害的人物跟着你,爸妈心里安心了不少……”事实上还有那么点担心宝贝儿子被夺舍,不管怎样,他们只能好好对这位老人家。
“对了,你没事,老人的孙子没出事吧?”
吴骇看了眼面前的谢宇策,嗯了一声,王春晓才算松了口气,连说了几声“那就好”,很快又高兴起来,让他忙完赶紧回来,改天带他去爷爷的衣冠冢拜祭一番,有什么话慢慢说。
吴骇爷爷的衣冠冢就在庄园的后山上,不算多好的风水宝地,却是爷爷早就选好了的埋骨的地方。
吴骇跪在爷爷的坟前,磕了三个头,神情还是木讷的。
爸妈看重已故的老人,也更看重儿子,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爸妈最终都会站在他这边,这些他都知道,所以爸妈的话,并不能影响他的内心分毫。
活着的人得往前看,他也知道,他可以往前看,只是要让他全盘接受最敬爱的老人从头到尾无止尽的付出,并彻底放下,才能前进,简直就像完全否定一直以来的他自己一样。
他想念爷爷,错了吗,他想救活爷爷,有错吗,他不能效仿绝大多数人放下已故的至亲,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吗……
法则可以指点他修炼,但法则,休想教他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