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从军收敛了神情,说:“军师也就罢了,殿下本身的谋略就足够统领战场。可殿下为何想留军师,却不留下那位神医?”
”他心不在此,留也留不下来,“谢宇策道,“我境界不够,还不足以和老谋深算的军师打交道,不如结个善缘。而神医和尚城府不如我,却能和军师平辈论交,想必在一个层次。他俩一个低调一个高调,我对低调者热情,对高调者适当冷落,其结果是一个不落。”
魏从军莫名认同,只是殿下所谓的冷落,“适当”程度不好把控。只是那神医本就挺好,其实挺好打交道的,就这么放走实在可惜。
谢宇策说:“如你所言他是个正经和尚,和尚大多反感妖魔,倘若他知道我与妖魔往来,恐怕会节外生枝。眼下不是时候,以后再说。”
“殿下英明!”魏从军心服口服,殿下自幼便超然一等,心x_ing悟x_ing皆是千年难得一见,明明还没下过几年棋,承天皇宫里的一品大员,那些老辈将领也不如他。反正无论他怎么做,自己听从就够了。
谢宇策原本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料到那和尚虽没城府,无耻程度却令人震惊。
更没想到那和尚竟会去而复返!
“嗯?”谢宇策转身的刹那,惊鸿一瞥,人群中似乎晃过一张熟悉的和尚脸。
战场上自然不会有和尚,他与妖魔为伍,自然不会请和尚。
“是错觉么?”
答案是否定的。
妖魔打头阵,大败地方先锋部队,可城中空虚,谢宇策的军队后继无力,瞒不过敌方军队,战线拉开数千里,战况愈演愈烈。
谢宇策带领将士杀入战场,浴血奋战,他发现确有其事。他不止一次看到那和尚出没在战场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他一把,白光如练,雷电劈散血气,而那和尚的人影却又消失无踪。
这种情况很古怪,一直在眼前晃,却从不在面前现身,饶是谢宇策也不由心猿意马。
战场上刀剑无眼,饶是他实力不俗,也会偶尔受点伤,但此次战场他竟是一丁点伤都没有负。
此战历时月余,洪大将军带领的大军姗姗来迟。
迦楼古国大军不得已,这才有了撤退的意思,白露城得以保全。
谢宇策受了点伤,回到白露城城主府中休息。
魏从军恭敬无比,这才一个月,殿下的境界便有了成圣的迹象,这等修炼天赋,数千年难得一见。
“殿下要回皇宫么?”
“不回,暂时就在此城住下。”
“洪老将军来了,说要见殿下。”
“就说我受了伤,腿脚不便。”
魏从军嘴角抽抽,您伤得明明是左胳膊……
“陛下若是知道您受伤,定会万般担忧。”魏从军道。
“为了不让父皇有无谓的担忧,让老将军务必替我隐瞒。你去说服。”谢宇策累了,一个接一个的私下会面大可不必,干脆宴请全将士。
伤只是小伤,但谢宇策缠上绷带,绷带上染了血,看上去还是颇能唬人,就像手臂断了重接的似的。
城主府中载歌载舞,众将士把酒言欢。谢宇策滴酒不进,片r_ou_不碰,宴会陪客陪得实在不是滋味。
白露城多美女,能歌善舞,果然不假。琴瑟和弦,谢宇策优雅地靠在躺椅上,支起额头,半眯着眼看了半晌,觉得没劲,不如金戈铁马、浴血奋战有看头。
“我要沐浴。”谢宇策起身往回走。
“臣立刻命人准备,会派重兵把守房间,连只蚊子都不会放进去!”
魏从军狠狠瞪了那些妖娆的女子,自从殿下到这儿来,城主府里的丫鬟都多了三倍,其中不乏大户人家小姐,狂蜂浪蝶般,变着花样往殿下身边凑,赶都赶不走。
谢宇策也烦了,说:“不必了,我自有去处。”说着便丢下魏从军,一跃而出,消失无踪。
城主府后山有处露天的药浴温泉,旁边有个精致的竹楼,应该也是城主府所有。温泉自地底涌出,水质清冽,带有药香,附近便种有树藤和古树,灵气充沛,泉水有活血化瘀之用,对修为大有裨益。
谢宇策来过两次,次次都大有收获,上次更是突破了瓶颈,修为更进一步,精神气大涨,为此一直念念不忘。
黄昏时分,夜色还未降临,四周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依旧有药香飘散在空气中,而这一次,谢宇策站在小池边,没急着宽衣,环视一周,目光一凛,高喊道:“出来!”
清风徐来,再无多余的动静。
第381章 心猿意马
“没人么?”
谢宇策沿着药泉走了几圈, 来到竹楼,推门而入, 咯吱一声,灰尘落下, 里头布满灰尘, 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再回来, 天色已暗。
谢宇策松了口气。
此地药泉用途甚大,既是白露城城主府所有, 那他独占并不为过。只是他在白日误入此地发现泉水能疗伤, 第二次时间宽裕洗浴良久顺便吐纳, 修为突飞猛进。
回去后, 他便问城主要来了这口泉,得知此地只是个活水温泉, 没有灵药的成分。经此一役,此山被大魔占领,就连城主府的人也没来这里看过,并不知道这里长了一些灵药, 稀奇古怪地形成了一口药泉。
谢宇策乐得占有此宝泉, 没有声张。
其实声不声张都一个样,就算此地再珍贵,但敢到大魔领地的人也没几个。
可他后来有次上山, 听急急忙忙逃下山的大魔麾下小鬼说被个光头和尚给揍了, 他才猛然想到。
那个在战场中神出鬼没、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却从不露面的家伙是个难得一见的神医, 而且确实有丁点本事。
该不会那药泉是那和尚搞的鬼……
为此接下来的许多天,一直到战争结束,谢宇策都没有再来这里。
这是头一次在傍晚时分过来。
如果这口药浴是那家伙所为,那他明知如此,还到这儿来泡澡,会有种送上门来的感觉,很不舒服。他堂堂一国皇子,家底雄厚,不至于贪图别人的一口药泉。
可如果不是,那便无所谓了。
此地灵花到了夜里才会开,白玉灵Cao展枝摇曳,淡黄色灵蝶在空中飞舞,洒下点点微光,白日形同枯槁的药Cao到了晚上竞相开放,均散着微光,洁白的微光多了也就明亮起来。
药泉犹如山间明珠,却没有药香外溢,只有踏入其中才能嗅到清透的药香,让人精神舒畅。
距离此地一里开外,竹林外一棵参天巨木上,有个人侧躺在顶端树干,感悟生命大陆的演化过程,同时悠闲地看着下方。
那片他精心调配的药泉里,正躺着他的心上人。
这棵混沌神树隔绝了时空,树上的人处在数千倍的外界时间,顺着他的角度往外看,外头的时间过得很慢,每一秒钟都像被定格了许久。
可以清楚而仔细地看到,对方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甚至微妙而狡黠的目光闪烁,都尽收眼底。
“小骇,你太坏了。”神藤替那位浑然不觉的单纯的皇子殿下说句公道话,“他如果知道你在这么高的地方偷看他,时间流速下的天然慢镜头,每一帧都像按暂停键,估计就算知道这小药池子里用了多少买都买不到的珍贵药材,也不会靠近这里一步。”
“什么偷看,别胡说,”吴骇咳嗽一声,说,“我这不是为了修炼吗,顺便保护他的安全,你看这附近那么多妖魔,他一个人,多危险。”
“谁?谁危险?谢宇策??他利用妖魔,以区区三千孱弱兵马,击退敌方十万大军,明显就是一伙的。他独自出行,妖魔鬼怪纷纷让道,为了拉关系恨不得送礼,你没瞧见??”
话是这么说,可谢宇策脱衣服的时候,吴骇几次想把神藤收起来:“我的人,你不许看。”
神藤说:“拿开拿开!还当我想看呢,我看没穿衣服的人类,就像你们看扒了皮的树枝是一个道理,别用你的邪念来侮辱我正儿八经的想问题!”
神藤坚持要看药液效果,那药浴是吴骇特意要它专门为谢宇策精心配制的淬体强身药剂,需要根据效果来改良,道:“你到底要暗中刷存在感到什么时候,时机还没到吗?”
“唷,都知道‘刷存在感’了。”
“别闹,我说认真的。”神藤从没见吴骇这么小心翼翼地跟人打交道过,以前那些活了千年万年的天之骄子,哪个不是三两下中招。
但凡谢宇策有那么点开窍,都会知道对方一门心思不求回报地对他好,就是对他有意思,没别的理由了。
“如果你能直接接触,了解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也不至于摸瞎,浪费多少好药材!”
吴骇不心疼,继续欣赏美色。
此时,谢宇策靠在药泉边,水池边沿像是被打磨过一样,并非自然天成凹凸不平的那种,也不太光滑,靠上去刚刚好。
低调奢华的便袍叠得整整齐齐,长靴摆在较远的地方,一条光洁的手臂搁在岸上。
左臂上绷带未拆,血迹还在,谢宇策将它搁在岸上,闭目养神。
同一个画面,动也不动,神藤都看腻了,也就是吴骇百看不腻,它也是服气的。
吴骇抬眼望去,饶有兴致地说:“你猜,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在想什么。”神藤知道吴骇看着谢宇策的时候想必满脑子都是谢宇策,一根筋得很,心思一目了然。但谢宇策不同,二十多岁就已经心思成结,范围太大,鬼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