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低头沉思,若照天枢说的功行三十六个大周天再走,大概没一个月,也得有半个月了。仔细想了想,淮阴那边的事情倒是不差这几天,就是鸣玉和清泠还在医馆里,好在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帮他们安排好吃用和药品,我晚回去几天应该没什么事。只是鸣玉一心挂念怜玉的事,恐怕有些着急,但怜玉如今已经入土为安,我就算早告诉他几日,也无非让他早几日伤心罢了。而且回去要怎么面对鸣玉的质问?要是他问我为什么没将怜玉带回来我该怎么回答?鸣玉能不能接受怜玉已死这个事实?
想到这我倒有些不想回去了,况且碰上这么难得的灵气充沛的地方,任是哪个修仙之人都不会舍得放手,因此我再三斟酌之后,决定多留几天,不能功行三十六周天,也稍微多走几个大周天再回去。
于是我对天枢说:“既然这样,天雅就恭敬不如从命,在这七星岩上多留几日。只是我带来那个孩子,还需掌门照顾。”
天枢笑道:“无妨,师叔专心修炼就是,那个孩子贫道自会照顾好他,师叔无需担心。”
我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席地打坐。
天枢见我已经开始行功,便不再多加逗留,自行下山去了。
七星岩灵气充沛,自不是凡间可比,打坐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灵气从周身大穴冲进体内,行走一圈之后汇入丹田的深潭。而丹田处的深潭也像疯了一样贪婪的吸收着灵气,渐渐的我进入了入定状态。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我这一小小的决定竟改变了两个孩子的人生。
第三十五章
日出东方隈,似从地底来,云霞绕山岫,松柏起晨烟,绿叶结清露,红花映日开,夜枭林间寂,晨鸟报晓来。
几天的打坐,丹田之处的深潭汲取了至少四分之一的灵气,有若炼乳一般,在潭底荡漾。
当阳光第五次爬上眼皮时,我终于收功睁开眼来。但见东方一轮红日,破地而出,山腰上云霞缭绕着青松翠柏,构成一幅美丽的日出画卷。
欣赏了一会儿美景,我抖了抖身上的水汽,径自下了七星岩。
天枢此时正领着众弟子在前面的星流殿内参拜,我一想也不便打搅,自行来到客房找太子。
不想太子竟没在房中,于是我换了件衣服往前院寻去。
星流殿外的场地上站满了玉柱宫的弟子,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头。我一眼就看见了靠墙根站着的小孩。
只见太子蹲在墙根,傻兮兮的笑着看那些弟子们参拜祖师爷,乐的那叫一个白痴样。
我好奇的走过去,他竟然没注意,我顺着他的目光寻去,众弟子堆里,看见了那抹小小的身影。
就在我在七星岩上打坐之时,红玉已经行过了拜师礼,此时毕恭毕敬的和师兄弟们跪在阳明身后,跟着大伙一起参拜。
我伸出手放在太子眼前晃晃,太子不耐的将我的手扒拉开:“讨厌,别挡着我。”
我气结,干脆站在他面前用身体挡住他:“殿下,你看什么这么入迷?!”
“啊!你出关了!嘿嘿……”太子此时才注意到我,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站起来,“没看什么,没看什么。”
“没看什么?”我斜睨着他。
“啊,那个,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饿了吧,去吃饭吧!”太子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说着就领我往后院走。
我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屁孩子心里一定有鬼!
吃过早饭不多时,天枢已经带着弟子们参拜完毕了。我想着是该下山的时候了,便叫小童通传天枢,想跟他道别之后就下山去。
不一会儿,天枢带着红玉来找我们。
太子听说要走,满脸的不乐意,拉着红玉不松手。
红玉看看天枢,又看看太子,走到天枢身前跪下:“掌门师祖,能否让红玉送他们一程?”
天枢屡着花白胡子斟酌了一下:“送倒是无妨,不过玉柱宫自有玉柱宫的规矩,你可不要在外玩得忘了回来。”
“弟子知道,多谢掌门师祖成全。”红玉恭恭敬敬的给天枢磕头谢恩,才起了身来。
太子仍旧抓着红玉的衣袖。
我看着很好奇,拉过天枢小声问道:“天枢掌门,这两个孩子怎么了?怎么几日不见感情这么好了?”
天枢摇摇头叹息一声:“师叔,恕天枢直言,您带来这孩子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第一天红玉要行拜师礼,我便找了其他弟子给他送饭送水,没想到那弟子回来气恼得再也不愿意去了。没办法我又换了个弟子去照顾他,一样被他气回来。最后红玉说他去看看,这孩子这才不闹了。也真是怪了,要说我这玉柱宫,除了红玉,还真没人能伺候得了这个小祖宗。”
我听得暗自称奇,真是天生一物降一物,太子是个被宠惯了的孩子,其他人又不知道他是太子,自然不会对他奴颜婢膝,而这样的太子竟然被红玉给搞定了,真让人不得不佩服红玉的手段。
收拾了东西,我带着太子拜别天枢,天枢一路送我们到山门之外,仍旧叫弟子抬了轿舆送我们下山。
临走之时,天枢说道:“师叔,天枢有句话,还望师叔听得进去。”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天枢继续言道:“我观师叔如今已进入了炼炁化神的中期阶段。这个阶段,将会经过一个悟道的过程,如若心智不坚或对道的领悟不够,轻者修炼停滞不前,重者走火入魔!那日师叔险些走火入魔便是一个迹象。天枢还是希望师叔能早日回山修炼,山上环境清幽,没有俗事搅扰,对道的领悟也会快些,于师叔渡过此关有莫大好处。”
我赶忙道谢:“多谢掌门提醒,天雅记住了,待俗世间的事了了之后,便去昆仑找王勉。”
跟天枢道了别,我们三人乘着轿舆往山下而去。
太子一路上跟红玉有说有笑,红玉却沉静了许多,虽笑着应付,却是听的多,说的少。
我心里不禁感叹,这两个孩子都不过舞勺之年,在我那个时代还都是被父母长辈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正是玩闹的年纪,可惜在这个时代却要经历这么多挫折,心性早早的成熟起来。
到了半山腰的草庐跟风影会合,我打算最后再看一眼怜玉的坟。
树林深处的小小空地,一座小小的孤坟立在那,显得无比凄凉。
昔日风流俊俏,今朝黄土一剖。
给怜玉上了香,我看着小坟上竖着的木牌,玉书不会写字,这木牌定是别人写上的。怜玉生前连个名号都没有,死后木牌上也只能写上怜玉公子之墓。怜玉,想来这名字也是菊园给相公起的名字吧!怜玉一定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