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文康答应一声,盘算着在寝宫哪处地方安置皇长子,没有多想其他。
皇子初生带来的忙乱过去一阵,郑无离寻了个机会对皇帝说:“陛下待那人实在是宽厚过了,以致于他狂妄无礼之极。
”
他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昭华,叫他名字皇帝不许,称他公子他现在又失了宠,所以含糊称指,反正皇帝知道“那人”指的
是谁。
文康听了没吭声。
郑无离继续说:“明知道宫里的规矩,没有皇上的旨意,外人不得随意入宫门,何况又是半夜时分,他居然擅自下令半
夜让陈太医入宫,还有宋乐志居然也听他的。真不象话。宫门就这样随便让外人出入吗?”
“事急从权,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文康喜得贵子,宽宏大量许多,也不想再和昭华生气或是计较他的逾越之处。
“可是皇上在的时候呢?他还不是照样替皇上下令。”郑无离继续表达不满,“就算当时陛下关心则乱,后来又太过高
兴,忘了下旨,还有总管太监,什么时候轮到他发号施令。”
“行了。”文康很不耐烦的打断,“无非你嫌他越了你的次序去,这事已经过去,没什么可计较的。”
郑无离本来想劝皇帝注意些,和那人保持距离,见他毫不在意,只得住口不提。
皇帝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对昭华的担忧,沉落雁的异常没有丝毫察觉。命人收拾寝宫东侧的偏殿,又命人置办了
各种玩具和婴儿用品放在里面。
还命内府好生筹备过满月的事,皇长子满月的时候,恰好是皇帝的生辰,两桩喜事放一块,庆贺活动会更大一些,到时
外国使臣来祝贺的会更多,接待事宜,赏赐回礼都是内府和光禄寺官员忙碌的事,不可出差错。
虽然遇大喜事,文康还没忘了做为皇帝的职责,他要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要称霸天下,要后人记住他不是一个只靠着
先祖余荫碌碌无为的庸君。
他的信念是宁做暴君不做庸君,宁被人骂也不愿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藉没无闻。他要在有生之年给他的儿子留下一个强
盛的帝国,那时他可以放下一切,和心爱的人携手并肩,一同看江南杨柳依依烟花三月,看大漠长沙落日苍茫广阔,那
是何等惬意,人生在世夫复何求。
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文康深吸一口气,提起劲来,道:“泡茶,浓些的。”
郑无离听见,赶紧过来端茶,文康很是不满:“哪里用得着你倒茶,那家伙到哪里享福去了?”
郑无离只能苦笑,大将军和司农大夫他们要他设法使皇帝疏远昭华,可是皇帝仍然时不时想起他来,美女在怀也忘不了
他,就算皇帝提到他时气呼呼的绷着脸,可是他在皇帝心目中已经牢牢生根,难以拔除,硬要拔掉势必鲜血淋漓痛不欲
生。
皇帝的命令不能违背,郑无离只好一溜小跑,亲自把昭华叫了过来。
昭华遵命过来,行过礼后端茶磨墨,皇帝没发话也不敢停。
文康看着不见减少的奏折,又念着小皇子,心里烦躁,把一封奏折重重摔下,道:“把这些整理一下。”
昭华瞄他一眼,瞧他的脸色是真的,过来站在御案边,把堆积的奏折分了一下,先把请安折子分出来,这些折子只需写
圣安二字即可,于是奏折少了一部分。再把那些例行请示如祭祀封赏之类只需照旧例行事的折子再分出来,批上照例或
依议二字,最后剩下的是需要皇帝裁夺的部分折子,三分之一不到,难以裁夺的地方为皇帝提供可供借鉴的前例。
昭华博闻强记,许多律例都记在脑中,皇帝遇上难以裁夺的事向其垂询,他就有律依律,无律援例,只要有律可依,有
例可援,拿到朝堂上,谁也不能说什么。
皇帝处置起来顺利许多,两人这么一分工,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当天的折子处理完。
文康满意地伸个懒腰,看向昭华的眼神柔和许多。果然两人配合着做事,效率高许多,如果他真的肯臣服辅佐自己那该
多好,虽然自从他被迫臣服以来也献过几策,但是绝对有所保留。这一点文康非常清楚。
现在命他整理奏折,见他仍如先前一般,处事不见私心,应对把握分寸,文康心里暗叹,朝上那些大臣对他极不放心,
盯着他挑他的错,可是经他手处理的事都是依律援例,并无偏私,所提计议也是顺天道合礼法,并无错处可挑。
那么他也许是真心臣服愿为齐国效力,私赠宝物是有结党之嫌,也许是为了自保,也许并非有什么图谋。拉帮结派各国
难免,历朝屡禁不止,也是处于弱势的臣子们对抗君主的一种无奈之举。内臣与外臣结交,向来为国君严禁,可是昭华
有结交之形,却没有作乱之实,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为君者若是严苛之极,不容半点污垢,怕是于国无益。那么先前对
昭华的暴怒,是否太过?
是不是自己心底深处仍然对他怀有疑虑防备,才会把他所有行为都往逆心上推测?
文康看着侍立一旁的昭华,带着探究的眼神,若有所思。昭华不知道他一脸严肃在想什么,垂眼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去偏殿。”过了一阵儿,皇帝下令,昭华自觉的跟上。
偏殿是建章宫东边一处院落,离皇帝寝殿不远,皇帝打算亲自教养长子,所以现在重新布置做为皇长子的居所,赐名为
“毓华宫”,饱含着美好的寓意,华丽舒适自不必说,里面的布置绝对是非常精心,寝室无比舒服安全,书房藏书丰富
,还有间大屋专门放了各种各样的玩具。
每样陈设,每本书籍,皇帝都亲自过问。
文康环顾四周,看着一屋的玩具,心情大好,把严肃考虑的事情暂放一边,用手指着,道:“瞧,这些东西是从各处搜
来的,有民间的,也有贵族用的。”说着,文康拿起一个九连环把玩着。
又拿起一只木鸟,这木鸟做得极精致,黑珍珠为眼,竹木为翅,据说得鲁班真传,可以飞翔盘旋,三日不下。
还有一个会旋转的木塔,每过一个时辰,就会有一白玉美人出现在窗口,击鼓报时。还有一辆小木车,叫流车,可以前
后左右行进自如,人坐在上面用足蹬转,可以自由操纵。更奇的是一个机械舞人,穿着绫罗绸缎,可以端茶斟酒,还可
以舞蹈吹笙掷剑,在齿轮的转动下,进退自如,着实奇妙无比。
文康本来要看这里是否摆置妥当,看着如此众多好玩的玩具,居然爱不释手,玩个不停。那深沉的眉眼竟有了一种如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