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自由?
七绪将背靠在墙上,将夜晚的澄澈空气深深地吸进身体内,然后抬头看着天空。虽然只是一个人,但并不觉得孤单。
那颗流星,最后和谜生一起看到的那颗夏天里从天而降的星星,是那么地明亮,至今依然深深地嵌在心底深处。
床头柜上的花瓶里,只有这些花散发出盛夏的味道。
进入夏天已经一个星期了。从起居间看到庭院里洗干净正晾晒的衣服是那么地洁白,反射着阳光,亮得刺眼。七绪喝光
了宝特瓶里的水,他一向是不吃早餐的。
补习班没课的时候,九点以前妈妈会来叫他起床。整个上午他只是无所事事地虚度时光。有时候茫然地看看电视,有时
候则拿起报纸佯装看报纸的样子,直到脑子真正清醒过来。
从面队着庭院的窗门进到起居室的母亲郁子,瞄了一眼慵懒地坐在地板上的七绪,松开了身上的围裙。“小绪,跟人有
约啊?”
七绪大概已经无意识地看了几次墙上的时钟了。母亲的手上拿着洗衣篮。她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的作息,七绪对着她
轻轻地摇摇头说“没有”。
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一点。七绪摸摸胸前的口袋,确认一下切换到振动功能的行动电话。他觉得自己在等待什么的行为
实在很滑稽。“好热啊……”
母亲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嘟嚷着。她举起手挡住阳光。
“……夏天嘛,也难怪。”好热啊!妈妈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重复说道。那呆板而无意义的话,并没有让七绪产生想
体贴母亲的心情,反而觉得、心情无从选择地被刺痛着。
小时候母亲辛苦地照顾有气喘病的他。她带七绪上医院、帮他按摩、钜细靡遣地打扫房间各个角落。当七绪开始发作时
,她就帮七绪准备药物和吸入器,为了让七绪呼吸屋外的新鲜空气,还利用晚上带七绪到院子里散步。
或许是体恤七绪吧?母亲从来不提当年气喘时的往事。记得母亲曾经说过“是啊,那时候虽然辛苦,可是我一点都不觉
得累。真是不可思议啊!”。她真的是一个全心为孩子奉献的好母亲,七绪比谁都清楚,可是……
“真希望夏天赶快过去。”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七绪眼角瞥见母亲走过他身边的纤细脚踝,故意
翻动报纸,发出声音。“中午想吃什么?”
“素面”说完,七绪看也不看母亲,就指着向日葵说:“那个……”“那个向日葵怎么了?”“啊,那个啊……”
母亲没劲似地一边梳整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一边说道“是阿昴……”。
“是阿昴今天早上带过来的,他说开在院子里会很漂亮。那个孩子会成为一个很好的造园师。他真的很喜欢植物……”
母亲滔滔不绝的话语像水一般流过七绪的心头,留下了苦楚。七绪点点头,企图掩饰自己的焦躁,这时,他胸前的口袋
微微地振动了。是行动电话响了。七绪以自然的动作站起来,离开起居室,在走下楼梯的当儿按下接听键。
“喂?”“七绪?”电话那头马上有人讲话。“待会儿你方便出来吗?”液晶机体的声音让七绪了解了对方也是使用行
动电话。“哪一位?”
七绪故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对方便恣意地咯咯笑起来。七绪用脚灵巧地打开房门。“我是高塔。我现在已经到你们家
附近了。”“啊……?”
“你在房间里吗?如果你在二楼,或许可以看到我。”
七绪站在没有开冷气而显得闷热的房间里,闻言便打开窗户。他将膝盖顶在凸出的窗台上,把身体往外探,盛夏的阳光
霎时照了过来。那令人晕眩的凶暴阳光逼得七绪不由得眯细了眼睛,眼底更浮起银色的金属光晕。
那是一辆停在路边的银色轿车。由于天气太热,住宅区里几乎没什么人影。在明亮的阳光下,一个戴着太阳镜的男人靠
在车边,好像定定地望着这边。七绪定眼一瞧,男人手上正拿着行动电话靠在耳边,对着七绪举起右手。
“你穿白色衬衫也很好哩!对我来说,那种感觉与其说是洁净感,不如说是一种魅力。”七绪觉得隔着太阳镜也一样跟
男人的视线对个正着。这并不是他心理作祟。
七绪挂上电话,往床上一丢,粗暴地踢开房门,以强悍的姿势直奔下楼。迅速地套上凉鞋就飞奔出大门。
那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刹那间,与怒气交杂在一起的恐惧感、向日葵的黄色、此起彼落的蝉鸣声,纷乱地在脑海中盘
旋。
靠在车旁抽着烟的榛名一看到七绪,立刻拿下太阳眼镜,用鞋底踩熄烟头。他戴着镶着黑边的深蓝色太阳眼镜。这样的
动作像是为了看清楚七绪,感觉上相当自然。
看到逆光站立的榛名时,七绪觉得他好像昴,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其实,他们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相似。五官、手指、说话的方式和笑容都不一样。
可是,瞬间七绪却有一种昴正在看着他的奇妙错觉。
七绪在距离榛名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榛名对他眨眨眼。他突然把手伸向七绪,然后将七绪的视线导向车子
。有着华丽图案的领带微微晃动着。
“先上车吧!外面好热。”茶褐色的光晕。在盛夏中,只有这个男人所在之处,所以的颜色都变淡了。
七绪只不过跑了一小段路,汗水就从太阳穴流到脸颊上。他紧紧地握住拳头,笔直地瞪着榛名。
“你是昴的朋友对不对?既然如此,那你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吧?应该是二十四、五?”榛名无言地扬了扬右边的眉毛,
很感兴趣似地望着七绪那倔强的表情。
“你不会做出把工作和私事混在一起的幼稚行为吧?”七绪说完,榛名愣了一下。他用狐疑的眼光将七绪从头到脚打量
了一番。“你真是笨哪!”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七绪的手臂。微微弯起身体,仿佛要闻七绪的味道似地将鼻子凑到七绪的脖子附近。“有肥皂
的味道。”“啊……?”“嗯,不是吗?”
是什么?刚洗过的衣服的味道?榛名喃喃嘟嚷着,然后觉得可笑似地笑了。“做幼稚的事情就是大人的习惯,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