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带进来一个人,那人年约三十上下,风尘仆仆,容色枯槁,憔悴疲惫,显是赶了许多路,身上衣衫被撕破,鼻青脸
肿,可见刚才被守宫门的侍卫们一顿痛打。
文康见了很是好奇,问:“你是何人,闯宫见朕何事?”
那人叩首回禀:“草民是燕地偏僻小城之民,姓黄名书,人称三郎,闻知燕太子获罪于齐皇,解至齐都,故而千里赶来
,恳请陛下恩准草民陪伴太子。”
文康吃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觉得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又想不起来,转头看向负责诸侯外务的右相林潇。
林潇明白,替皇帝发问:“你就是因杀人逃到燕地边境小城,人称黄三郎的赌徒?”
“正是。”
林潇又问:“听说你素来游手好闲,好赌成性,当年燕太子数次相请,你都避而不见。后来太子与你交往请你为官,你
又坚辞不受,如今燕太子以待罪之身,沦为卑贱之极的的奴隶,你却为何千里迢迢赶来陪伴?”
殿上齐国君臣和燕国俘虏都拿眼睛看着黄书,想知道答案。
黄三郎道:“人以众人遇我,我以众人报之;燕太子以国士遇我,我故以国士报之。黄书虽山野之人,也知君子死知已
,义士殉忠名的道理。当时太子身边有贤臣辅佐,高手护卫,不需草民锦上添花。如今太子落难为奴,处虎狼之地,执
洒扫之役,无人护佑扶持,故草民前来,伴其左右,以报知遇之恩。”
整个诺大金殿一片寂静,这个人,当太子富贵时他不肯结交攀附,如今太子落难无助时他却赶来报当年知遇之恩,真是
奇人。
半晌,文康开口问:“你为何事杀人流落燕地山城?”
黄三郎答:“草民是燕国偏县一小吏,见税吏欺负妇孺,强抢民女抵税,一时不忿,伤了人命,故而出逃流落他乡,藏
身赌场之中。”
“真是义士。”文康不由得赞一声。难怪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忠臣侠士出风尘。
大将军蒙放发了话:“凡是入宫为奴的,都需净身,你也一样。”
这个恶意的提议让殿上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文康没说话,只是拿眼看着他,道:“你凭什么认为朕会允许?”
黄三郎不答,忽而以迅疾之势抽出身边侍卫佩刀。事发突然,众臣大惊,侍卫也各各手握刀柄围住他,满怀警惕。
黄三郎面不改色,持刀回道:“圣人云:明主不阻人忠义之行,忠臣不惜命以完志节,陛下若允,草民即以此刀净身,
陛下若不允许,草民自知不敌,也要以此刀击杀陛下,虽伏诛当场,然义名亦传天下,而陛下掩人忠义之恶名亦传天下
也。”
文康初次受人威胁,却无怒色,转而笑问昭华:“你说呢?”
昭华伏地低头,掩住情绪,回道:“今三郎欲以国士回报罪臣,若拒之,是侮辱三郎义行。”
文康点头而笑:“朕准了。”
话音一落,黄三郎手起刀落,当殿自阉。殿内众人无不惊惧佩服,昭华捂着脸伏在地上,双肩颤抖,似是掩饰痛苦,皇
帝命人把黄三郎带入宫内,并传召太医好生看顾。
皇帝的寝宫建章宫,是皇宫内最尊贵的地方,崇楼巍峨,雕栏玉砌,主殿是工字形建筑,前殿七间是皇帝批奏折和召见
大臣的地方。后殿是寝殿七间,东西梢间各有豪华的御床。前后殿以过廊相连成一“工”字形,后寝连前朝,起居十分
方便。前面是东西配殿,分别是书房和用膳的地方,以复廊与主殿相连。还有许多环绕在主建筑周围的附属房屋,下房
、御膳房、库房、水房、小花园等。
东北角有一间小屋,房屋四壁为坚木,没有窗户,只有两支儿臂粗的蜡烛照亮黑暗的房间,头顶和墙上钉有铁环,墙上
挂着各种鞭子铁链和绳索,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可见常有奴隶在这里受罚。这是临时关押犯罪宫奴的刑房,奴隶
受罚被关禁也在这里。
落月把昭华带到这间小屋里,开始了调教行动。
落月原先是最受先皇宠爱的宦官,又从小照顾文康长大,在宫里势力极大,现在是管理皇宫所有内侍宫奴的大总管,对
宫奴们有着随意惩罚甚至处死的权力,就连后妃们也不敢正面和他冲突。
现在,他颇有兴趣的盯着昭华,眼眸充满探究的神色。
昭华站在他面前,也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他,只见他身穿青缎绣蟒的太监总管服色,却有一种自然的清雅高贵气质,虽然
年近半百,两鬓微霜,相貌却是极清秀,想必年轻时是个美冠四方的绝色少年。这样的气度肯定不是一个阉奴所有的,
应该是齐国征讨其它国家时掳来的贵族,充入皇宫为奴,昭华在心里下了一个判断,暗自揣测对方将来是友是敌。
两个人眼对眼互相打量探究好久,最后落月先开了口。
“按规矩,凡新入宫的奴隶都要先打一百皮鞭,以去除野性和锐气,做为学习规矩的开端。”落月慢条斯理地说,好象
在给一个学生介绍入学需知一样轻描淡写。
昭华瞄他一眼,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这人跟文康一样,喜欢用温柔的语气说出冷酷可怕的话。再看他手里的鞭子,黑
里透红,混着钢索铁刺,散着浓重的血腥味道,令人不寒而栗。
“把衣服脱光。”
脱光?昭华不敢相信地抬着看他一眼,看他绝对不象随便说说的。
“为了让你的身体方便接受鞭打,快脱。”
强烈的屈辱使昭华站着不动。
落月叹了口气,很和善的说:“你知道如果主子命你脱衣服,而你这么磨蹭迟疑会有什么后果吗?”
昭华死死咬住下唇不吭声。
“后果就是,让侍卫们撕下衣服,赤身吊在大庭院当众鞭打,然后接下来一个月里没有衣服穿。”
令人羞辱不堪的可怕后果让昭华身体一颤。
“真是一点也不听话。”门外传来一个可怕的声音。年轻的皇帝进来,带着一股骇人的寒意。
“陛下怎么有兴趣来此处?”落月躬身行礼。
“朕忽然想看看你们是怎么调教奴隶的。最好能看到桀骜不驯的奴隶反抗,然后准备几样有趣的惩罚玩玩。”
文康英俊的脸上带着微笑,口气里充满得意,用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昭华说:
“宫里对奴隶实在是太宽厚了。应该再加一条,就是把不听话的人脱光后赏给宫里侍卫们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