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乎封城了,叛军又掐住了京城运粮的通道。”
“你估计的话,如果援军不来,这儿还能撑多久?”
谢启含糊道:“难说……”
不能把事情总往最坏处想,但如果派去的使者借不来援军,藩王们倒戈到叛军那方又能怎么办?满打满算,京城也只能
再撑两月,若是冬天的话还好,每家每户至少都有一定存粮。
一开始的时候谢启并不相信秦敛就是叛军的首脑,多半是被胁逼的,秦敛在民间极有威望,能把这样的人抬出来对他们
来说极有好处。
可是这个理由谢启自己都没法相信,因为没有说服性,被胁迫?以秦敛的能力就算遭到威逼,也不会坐以待毙,然后被
人一声不吭的一直利用至今。何况,斩杀主将的那位车骑大将军,本身就是秦敛一手提拔上来的后辈,连这次出征的机
会都是秦敛为对方争取来的。
不可不知情,这跟本就是一场计划好的,彻头彻底的叛变。
而且是在国家最为危难的时候,他们做出了这样的事,不可置信,不能相信,谢启不能猜想秦敛这样决定的时候,心里
究竟是怎么想的,有什么非要这样做的理由?
最后见面那次,秦敛说人性这种东西,不是什么道理就能改变的,而命运并不在他们手上。
是因为这个理由么?
谢启头脑混乱,如果不是被人牵着手,他大概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其实这个理由就跟今天的气温一样,让人摸不着头
脑,他宁愿相信这种背叛就是贪婪的反扑,是不满足的必然选择,想要更多的权利,更多的名利,不甘一生只为人臣?
“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没头没脑的这样重复着,身旁的人侧身挡去大部分的日光,手掌按在谢启后颈上,谢启顺着这个力道靠了过去,昏沉间
有一种朦胧的睡意感。
“谢尚书,我可以借肩膀给你,不过你回去后得好好的睡一觉。”青年补充道:“作为补偿。”
有人可以依靠,所以绷紧的神经就而已稍微松懈一下,没日没夜的商讨国事,数夜不眠也是常事,而且没有一次是可以
睡得安稳,噩梦丛生,杯弓蛇影,稍微的动静都会让他觉得那是叛军长驱直入,京城城门已经被破。
“他有野心,你没有,所以你不会了解他究竟想做什么。”青年的掌心来回轻抚谢启被汗浸湿的额面,微笑道:“一切
都会好的,至少在现在我们可以这样相信。”
在大势面前,他们能做的只是相信而已。
两人回谢府,谢启见桌上赫然摆着一纸信封,满是疲倦的脸上终于绽出光亮,两月前他托人带信回老家给爹,等了那么
久终于是到了。
他连忙拆开,里面是熟悉的字体,谢爹果然不出所料的提出两个选择,要不让谢启马上回去,要不他启程立刻去京,谢
启暗自心惊,庆幸自己当初写信的时候就多留了个心眼提醒父亲不要乱来,他身为朝廷命官,且不说这个时候逃京就是
大罪,而且他根本做不到离开。
他在信中严词警告老父,如今京城不准出,更不准进,就算爹颠着大肚子来到城门下,守卫也不会为他开门。
“怎么,你爹怎么说?”
谢启腮面微红,僵硬许久的脸上呈现一些笑意:“没事,他答应老实呆在老家,等我回去。”
樊林哈哈笑道:“你爹定要委屈死了,要回信吗?我等会给你送过去。”
谢启提笔洋洋洒洒一口气写满五页纸,为父亲勾勒出一个必然的美好前景,樊林将那叠厚厚的信放入怀中,顺手把谢启
摁回床上:“好好睡一觉,不然一晒就晕,我去把信交出去,过几日我怕连信都送不走了。”
樊林匆匆走出谢府,往北面送信人所居的方向而去。
出谢府大门没有几步,正面就迎来一顶四人大轿,青年扫过去一眼,并没停下脚步,一人一轿相错而过,又过了几步,
轿子忽然就停了下来。
“前头那位公子好是面熟,不知在下是不是认错人了?”
樊林犹豫了一瞬,还是眯起眼,慢慢转过了身子。
第五十二章
樊林犹豫了一瞬,还是眯起眼,慢慢转过了身子。
“方侍郎,好久不见了。”青年拱手权当打了个招呼。
走下轿的中年男人抚须微笑,“本官就说怎那么眼熟,原来是樊公子。”
视线落在男人的官袍上,已经不是侍郎服了,青年心领神会抬眸微笑:“哦,失敬了,方尚书。”
男人眼里显出诧异,几乎要开始怀疑面前的青年身份真伪,印象中的樊家公子飞扬跋扈,估计这种性格就算在落魄后,
也不会主动打招呼的。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樊公子。”方尚书若有所思的回头瞧了眼谢府紧闭着的大门,沉吟了下,回头已是言笑晏晏:“
原来樊公子与谢尚书本是相熟。”
“我找谢尚书有事相求,如今吃了闭门羹,正要离去。”青年从善如流:“相熟算不上,只有从前还有些交情罢了。”
方尚书脸上的笑有增无减,似乎并不介意对上是罪臣之子,笑容可掬的走到青年面前:“本官有个提议,樊公子不妨听
一听,现在是用人之际,樊公子若是愿意的话,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呢?”
谢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转了好几转,试图摒除杂念,好不容易攒下一点睡意,小厮就咚咚咚的在门外敲了起来。
“少爷少爷,兵部的方尚书来了。”
兵部的人来做什么?谢启一边穿衣一边心里有了数猜到了答案,方大人大概是来游说他的。
欠人人情总是难以还清,恐怕迁都派的人就是知道这点,才叫方尚书过来。谢启大步走进主厅时,方尚书正坐在椅上喝
茶,动作闲适又文雅,一派名流风范。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寒暄半晌,谢启以前求过人办过事,现在总是拉不下脸面来冷颜以对,他假意不知对方来意,问道
:“不知方大人今日来,是有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对了——”方尚书忽然转口,微笑道:“我来谢兄府上的时候,路上碰到了一位熟人。”
谢启正用盖子轻轻拨着清茶,手顿了一下,“哦?”
“真没想到是原来的樊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