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又怎么啦?别吓娘啊!”贺夫人见他眼神突然失去了光彩,变得呆滞起来,脸也惨白的,以为他又发病,吓
得连忙传大夫。
自此贺府上下再也不提进宫的事情,就连贺舒看见羽之也不再说一句关于皇上口谕的事情。
于是这样过了两月有余,转眼就到了漫天飞雪的隆冬时节。
羽之自病好后,一直安静的呆在家中,准备着功课,像是果真要去赴考的样子。
而此刻宫中却不如贺府这般的风平浪静。
这段时间,帝后不和的消息已经从皇宫传到了民间,直到邻近的国家都听到了传闻。那皎月国的国君自然是有所耳闻,
于是两国关系再一次僵持起来。
太后为这事忧心忡忡,找慕容冲谈了好几次,好言相劝,晓以厉害,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是慕容冲就是铁了心不想同
王后缓和关系。
几次三番,太后也就放弃了,只管礼佛。
奇怪的是,王后却也不与王上闹,也不与其他妃嫔争宠,只顾呆在自己的宫中,万事不管的样子,如同她冷傲的模样,
却又不像她泼辣的性格。
慕容冲正好乐得清闲,想她不来和自己闹,也不啻是桩好事。
于是每日里除了上朝就是在自己的寝宫中办理政务,批阅奏章。
这日,见有秘奏报来,自己同父异母的3哥、4哥、9弟、11弟那几个以前夺位时与他公然作对的兄弟,虽然已被他统统
赶到边疆分封为王,但是现在却又起了反戈之心,养兵蓄锐,操练不休,大肆屯粮,似有谋反之意。
看到这份密奏,他不禁修眉紧锁,俊逸的脸上显出一丝阴鸷的神色来,随即又不动神色的翻过下一本奏章继续看去。
当日晚间他去了御花园,在静悄悄的园中慢慢踱步,看着鹅毛般的大雪从墨蓝的空中轻飘飘的旋转落地,四处堆积,覆
盖得整座皇宫如同琼楼玉阁一般。
到了一处石桌边,见那桌子凳子上也覆盖了厚厚的积雪,掩去了直愣愣的边角,倒像是几个大大小小的蘑菇一般。于是
他走了过去,把手掌按到桌上厚厚的雪中,冰凉的触感渐渐从掌心蔓延到周身,心里又想起了几个月来强迫自己去忘却
的那个人。
想起了春日里,和他在这里下棋,暖暖的阳光透过枝梢洒在他乌黑的发上,把他的发梢也染成了浅金色,煞是好看,那
时他笑得比阳光还明媚,眉宇间闪着青春不羁的光彩,每每看到他的笑颜就能忘记世上一切纷扰。现在他却随着阳光一
同消失不见了。
在这大雪纷飞的时节,两人已然隔开了距离,不但是空间的距离,也有心灵的距离,一切都变成了过去,只存在于回忆
之中。
现在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却再也找不到可以安抚自己情绪的那个人了。当初恨他,得到的就是现在这样沉重的结果
吗?溢满心胸的都是后悔,后悔的让他觉得自己生活在无尽的阴霾中一般。
第二日上朝,慕容冲也没有提起密奏的事情,只是大概问了下几位藩王的情况,也问了下邻国的动态,听了各部臣工奏
报的事项,解决了几件简单的奏请,便宣布退朝。
走出大殿时,雪已经停住,冬日的阳光恬淡的照耀在莹白的大地上。慕容冲在大殿一侧停住脚步,望向前方宽阔的广场
,积雪覆盖的地面上一群群的鸟雀,时而飞起时而落地,像是在戏耍,又似在寻找食物。臣子们此刻也随着王上走出大
殿,三三两两的向殿外走去,经过广场,惊得鸟儿四散而飞。
这时却有一人逆着人群走来,阳光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晕,他笼罩在淡淡的光线之中,像是出尘仙子般,衣袂飘
飘,风姿翩翩的走了过来。
隔着老远看到他,慕容冲便觉心中猛的一顿,待到他越走越近,面容渐渐从光影中跳脱出来,慕容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的情绪,只想就此冲上前去,把来人搂进怀中再也不放开。
可是那人却在离开他不远的地方被人缠住了。
羽之早上突然想起很久前慕容冲说过,下雪的时候要与他一同去西山赏梅的事情,心里感到一阵黯然,拿起的书本又放
了下来,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想起了慕容冲以前对他所有的好来,几个月里苦苦压抑着的想念似滚水般翻腾起来,他突然有种想去道歉的冲动,生怕
再耽搁一会自己又会变了主意,于是便立刻换了衣服出府,快马加鞭的向王宫飞驰而去。
想着如果再见到慕容冲,只要他对自己既往不咎,展颜一笑的话,自己定会飞扑到他胸前,把数月来心中所有的委屈和
悔恨哭诉出来,不再顾及面子不面子了。
想到这里,周身的血液都快沸腾,迎着冬日的寒风不断加速向前,任狂风吹乱他的长发,翻动他的袍角。
到了宫门口,脸和手都已经冻的发紫了,他却丝毫没有感觉似的跳下马就往宫中飞奔而去,门口的卫士见是他也不拦阻
,任由他直闯了进去。
过了二重宫门就是天仪殿的广场了,就能见到王上了,揣着这个念头在寒风中狂奔着来到天仪殿前,正看到下朝的官员
都向他这边走来。羽之着急的望向高高的殿阁,想找寻慕容冲的身影。
“哎,这不是贺公子吗?好久不见啊。”有人挡住了去路,满心焦急的贺羽之微微皱眉。
“贺公子,王上好像不让你进宫了,今天怎么又来啦?”贺羽之不耐与他们纠缠,正想往前走去,却被伸出的手挡住了
去路。
贺羽之停住脚步向来人看去,只见是几个借着父亲的名头在宫中混得个一官半职的大臣之子。此刻正耀武扬威的看着他
,一副想痛打落水狗的样子。
“我有事情,你们让我过去。”
“哦,有事啊!会是什么事情呢?难道说是得罪了陛下,今天负荆请罪来啦?”
其中一人傲慢的看着他,扯着大嗓门故意嚷给大家听,不少路过的官员或是停住脚步看热闹,或是边走边指指点点的议
论。
“让开。”贺羽之见那几人丝毫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也不客气的说。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调笑的声音悠悠传来。
“既然陛下不要你了,以后不如跟了我,我可是会好好疼你的。”
如耳语般的声音,羽之听了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想也不想就一脚踹去,踢到了那人的要害处,只听得一阵尖锐的嚎叫。
“贺羽之,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以为还像以前那样仗着陛下宠你,你就了不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