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边说边急忙的上前与宫女一同搀扶住慕容冲,轻轻的扶他到龙床上仰躺着,又叫宫女拿来毛巾给他擦拭额上的汗水
,这才低声唤着:“陛下,陛下,您哪里不舒服了?太医马上就过来,您要不先闭眼休息片刻。”
回头又去吩咐人催太医赶快过来,寝宫中顿时忙成一片,但是又都压低了声息。
太医过来认真的诊治后,说王上是连日操劳过度,压力过大,睡眠和饮食有失调理,所以造成了气血亏损,最好是好好
休养调理一段时间。然后开了方子,亲自去太医院给王上熬药。
过了一个时辰,喝了太医院送来的药后,慕容冲才慢慢缓过神来,无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寝宫再没有旋转,才长长舒了
口气,轻声叹道:“怎么朕突然会这样?越是紧急关头越是出乱子。”
安顺跪在一旁,声音有些哽咽。
“陛下,您好好休息,太医说您要静养,不能太过操劳了。”
“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叫我如何静养的来?”
“陛下,奴才虽然不懂朝政之事,但奴才听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您不必太担心。”
“唉!也罢,今日罢朝一天吧!安顺你告诉吴公公,让他传旨去吧。”
安顺偷瞧了眼王上,见他的脸色并没有起先那样苍白,这才放心的退下自顾办事去了。
这日午后,王上病倒的消息在朝中传开了,当然也传到了贺羽之的耳中。
午饭时,见父亲皱眉叹气,贺羽之好奇的问父亲何事。
贺舒想了想,才勉强把今日王上生病罢朝的事情简单讲给他听,又嘱咐他不可四处乱传,现在正是风声鹤唳之时,稍有
差池,被齐风钻了空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贺羽之听了,乖巧的点头答应父亲,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
下午,见父亲去了书房,他换好衣服,溜出了府,骑马径自去了王宫。
慕容冲虽然下过口谕,让贺羽之不再进宫,但是却并没有对外界下达过任何禁止他入宫的命令。
因此,贺羽之每次进入宫门的时候,都没有被拦阻过,卫士们今天见他来,也一如既往的问都不问就任他大摇大摆的进
去了。
穿过几个广场,绕过几座大殿,总算到了慕容冲的寝宫。
一路上,贺羽之不停的腹诽。
“做皇上还真是,自己麻烦不说,别人要进宫来看看他,光走路就走到累死!没事住这么大地方,也不嫌浪费。”
他一边唠叨一边跨进了寝宫,也许是很久没来了,突然有种陌生和拘谨的感觉。
他放轻了脚步,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慢慢往前走着,越是往前,心跳的越快,有好几次他都想转身溜走,当自己没来过
。可是殿中弥漫的熟悉的熏香味,和不变的家具陈设,特别是正躺在里间的那个人,无一不成为留住他的理由。
心里不停的叫嚣着:“不是很想见他吗?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留下吧,留下来,去见见他!”
跨过最后一道门槛,那朱红色装饰了漆金雕花门楣的门扇里,一片静谧,纱幔低垂,靠右边那张熟悉的龙床上正躺着他
思念了很久,想见又始终鼓不起勇气来见的慕容冲。
愣愣的站在门口许久,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设想了无数个见面的场景以及慕容冲见到他以后的态度。
可是怎样想都不会如现实来的更加真实而具有冲击力,他觉得有些害怕,又恨自己这一刻的懦弱。
正犹豫着,就听到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那些宫女拿着帕子,端着水盆,药碗整齐的跪在离开床一段距离之外,
窗格里漏进来的阳光照在她们的身上,闪烁着织锦袄明亮的颜色,见有人进来,众宫女纷纷转头看向他,无数道视线齐
齐聚焦在他的身上。
羽之顿时有点不自在起来,心想,这下可好!让这些人见到,自己此刻就是想逃也逃不脱了,不如硬着头皮上吧,既然
是自己主动过来的,也就不怕再丢面子了。
脸上顿时露出一个万分灿烂的迷死人的笑容来,迎着众宫女或迷惑,或迷恋的眼光,悠然自得的大步向房中走去,一步
,二步,三步,每走一步,他和慕容冲之间的距离就毫无悬念的缩短着,再逃是不可能的,隔着薄薄的轻纱,慕容冲沉
静的睡颜已经跃然印入他的眼帘,心突然就凝滞了。
许久不见慕容冲,他竟然有了些微的变化,好像瘦了许多,此刻有淡淡的日光透过如轻烟般的纱幔投射在慕容冲些许苍
白的脸上,也给他黑亮的长发染上了些些灿烂的金黄色,使得他的容貌变得有些明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是要
醒来一般。
羽之心头微微一颤,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心里涌动着说不清楚的情绪。
“羽之,是你吗?”
正呆呆的想着,却不曾留意到慕容冲何时已经醒来,此刻正欠起身,看着自己。
就这样突然对上了他的双眸,羽之觉得心跳的快要失控一般,四肢百骸有如冰水淌过,寒冷入骨,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
。
“陛下!”想说的话好像哽在喉头。
“真的是你?”慕容冲的话语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贺羽之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疑惑是在自作多情时,又听到慕容冲柔和的声音低低的传入耳中。
“羽之,过来,让我看看你。”
话刚说完,便有宫女过来掀起纱幔,慕容冲的容貌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
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前,半响都不说话,互相凝视,像是要把对方深深刻进眼中和心中去。
过了片刻,慕容冲挥退了所有的宫女,又拍了拍床沿,示意贺羽之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羽之带着些别扭的样子,过去坐下,刚想说什么,慕容冲却伸过一只白皙的手来握住羽之那同样白皙的却比他更柔软小
巧的手掌。
眼神柔和的注视了羽之一会,接着就垂下浓密的睫毛,似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轻声问,“羽之,这段时间,你是
不是很恨我?”
羽之的脸上显出诧异的表情来,歪着头想了想,才说:“为何要恨你?”
“因为我说过要保护你,可是却不知不觉的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我一直在想,你该有多恨我,不要说是你,就连
我自己都在恨着自己!”
羽之突然听到慕容冲说着这些貌似忏悔的话,感到无比的惊讶。
在他心中,一直以来都以为是慕容冲在恨着自己的,可是现在听他说来,好像情况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