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不高兴地拉下脸:“真不识抬举,你以后就做高级御医好了,负责为朕诊病。嗯,还有昭华公子的身体也归你负责
调理。朕封你为太医院副医正,你不用再管其他人。”
陈啸仙不敢违抗,只得遵旨。
待太医退下,文康还是沉着脸,昭华柔声劝他:“陈太医是难得的妙手仁心,陛下不要生他的气了。”
“不识抬举的东西。”文康不高兴地嘟囔。
“作为医者自是希望能医治许多许多疑难杂症,最大限度发挥自己所学,只伺候皇上一人,而不医治其它患者,医术得
不到煅炼,久之可能会生疏了。”
“还是你说得有理。”文康脸色温和起来,“就按你说的办,让他除了在宫内当值也到城里医馆救治平民,使医术精进
。”
“陛下真是从善如流。”
“朕当然从善如流,只是心情低落才容易和人生气。”说着,文康长叹一声,眉宇间凝着浓浓的阴郁。自从征卫国失利
后,他很是消沉,脾气极大,动不动发火,大臣内侍们吓得敬而远之,巴不得离得远远的,生怕自己当了出气筒。皇帝
憋了一肚子气也无从泄起,把火气发在太医身上。
昭华含笑在床头剥红枣,一边说:“自从征卫国失利,陛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我知道这次你吃足苦头丢了面子,一直
耿耿于怀。其实不必如此,日升日落,潮起潮涨,乃天道常行。人生在世,谁没有高潮低谷的时候,处低时不颓丧,居
高时不忘形,居安思危,就可以避免灾祸。年轻时受些挫折是好事,可以积累经验,也可磨炼性子,也有资本爬起来东
山再起,日后更加成熟。
俗话说:灾难可以毁掉人,也可以成就人。陛下雄才伟略,若是能把挫折当做磨炼,不因一时之败而堕凌云之志,则大
功必成。”
和风细雨般的劝说如春雨润物,一点一滴渗透人心,滋润干燥的心田。
文康积聚多日的阴霾被这阳光驱散,沉郁的眼眸也充溢了融融暖意。含笑拉过他的手,道:“听你这么一说,心情好多
了。”
“凡有所得必有失,有失也会有得,这很正常。陛下经此挫折日后行事更加稳妥,就是大收获,强似一城一地之得。”
昭华端过药碗,“该吃药了。”
“是啊,我得到你的身,却失了你的心,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以前我是想占有你的身子,可是后来得到后又不满足,你忍耐的样子虽动人,我却更想看你迷恋沉醉的表情,更盼着
你心甘情愿被我抱。”
“我又不是戏子,陛下想看什么样就能摆出什么样,况且我是不是自愿都会被你抱,有什么区别?”昭华嗤笑一声,“
该吃药了,别打岔。”
“你剥红枣做什么?”文康又引开话题。
“煮粥用,用枣泥熬粥好消化,混入了枣皮划嗓子。”昭华把药碗端到他嘴边,“别耍花样,快喝吧。”
“喝了药会影响胃口,吃不下饭身子会虚,不利于康复。”文康把昭华曾用来躲避喝药的理由拿来搪塞。
昭华知道他在耍赖,又好气又好笑,往日不苟言笑威严狠厉的皇帝受伤得病后脆弱许多,象个大男孩。也不和他耍嘴皮
,绷着脸道:“听话。”
“你喂我我就喝。”文康知道躲不过去,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昭华拿过金匙舀了一勺药水。
文康板着脸:“哼,你若不好好伺候,朕再拿手铐把你铐起来。”
昭华无法,只得皱着眉含了一口药,把嘴凑到他嘴边。文康吸过药水,又伸出舌头在他口中侵略了一番才罢。
然后皇帝喝药爽快了许多,一碗药下肚,英俊的脸皱成了包子,昭华从碟中拿了一只金丝小枣给他。
文康不接,张嘴含住他的手指,蜜枣含在嘴里,却仍然咬住他的手指不放,舌尖在上面舔来舔去。昭华觉得痒痒,往回
缩手:“陛下,病成这样还淘气,你不累我却累了。”
文康马上松了口,道:“你在天牢受了折磨,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快躺下,睡我旁边。”
昭华依言躺下,两人面对面躺着。
文康看着他,忽然一笑,不是挂在唇角的笑,而是从心底发出的笑,如春风融化了冰雪。
“你笑什么?”昭华疑惑地问。
“我想起在地窨子里,你和我就这样面对面躺着。”
“哦。”
“那一晚真开心。”文康嘴角挑出一抹浅笑,眼神温柔地要滴出水来,如盛满美酒。
开心?
昭华不解,受那么重的伤还跳进冷水里,又无医药食水,还被追杀,有什么可开心的?
文康看着他脸上的疑惑,微微一笑,不想解释。
那晚,他陪着他跳进冰冷的河水中,黑暗、恐惧和绝望中,姥柔软的唇送来救命的空气,那只有力的手拉他脱离冰寒刺
骨的绝望,坚实的胸膛和双臂给他温暖,焦急担忧的眼眸第一次不含戒备和冷漠地看着他。
凄风冷雨愈发显得那怀抱的温暖,就在那寒冷、饥饿、疼痛又危机四伏的夜晚,竟是如此安心愉快,比起在富丽舒适的
皇宫里惴惴不安患得患失,那种心情十分难得,如今思之如在梦中。
每次回忆都如嚼橄榄,苦涩中带着一抹令人回味的甘甜。
文康自小娇生惯养,身体看上去威猛强壮,其实内里无比娇贵,平日被御医宫人侍卫们看护得无微不至,极少得病,这
回出去吃了苦头,更是病来如山倒,比常人愈发重几分。虽然在陈啸仙的医治下止了腹泻和疼痛,却仍觉得身子发虚,
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八天才恢复过来。
昭华身子略恢复了些,就守在皇帝旁边端茶倒水,喂粥喂汤,伺候洗漱。文康病恹恹地躺床上,很高兴看他为自己做这
做那,命他为自己念书擦身洗脸,还要他用口含着粥汤给他喂食。竟觉得生病也是件挺享受的事,就算天天喝粥也无怨
。
如此一来,七分的病痛竟觉得有了十分,尤其是在昭华在的时候更是严重。
昭华忙前忙后,常常被他的无理要求搞得胀红了脸,想到他伤病如此重,一部分原因也是自己没有好好照顾他,以至于
让他伤上加伤,病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