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耀东狠狠地咬着牙,半晌才低声道:“你在恨我,济宁,你在恨爹地。所以你惩罚我,用伤害自己的办法惩罚我。”
简济宁面无表情地躺在那,一个字都不说。
“Philip说让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可是我知道,有些事如果还不解决,我们父子俩永远都不会再有以
后。”他呼地一下站起来,沉声道,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济宁,所有的一切,都会有交代!”他弯下腰在简济宁的
额头印下一吻,一步步离开了病房,步履沉重而坚定。
直到病房里再听不到任何动静,简济宁才嘲弄地说了一句:“我说的是实话,真是我自己从楼上摔下去的……”但又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真实一文不值谎言肆意横行?他这半辈子都在说实话,可却屡屡被嘲弄被欺骗被折辱,当他决心为自
己讨回点什么,他学着说谎学着布局学着阴谋算计。他要为自己向那些人复仇,结果却是把自己也变成了那种人。“这
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简济宁低声喃喃,语音冰冷坚定神情却迷茫而弱小。简济宁想哭,眼眶却干涩地再无一丝温度
。
简耀东的速度很是雷厉风行。在公司,他大力嘉奖了简济宁并且宣布将他提拔为董事长特别行政助理,这个职位曾是简
耀东在三十年前坐过的位置,三年后,他当上了简氏主席。同时,升简济霆为运营总监、Kevin李为简氏航空总经理,
开除了简济英安插在简氏航空以及其他几个产业的得力人手。自此,全世界都知道简济英已经失去了简耀东的欢心。在
家里,他辞退了莲姐,与郑锦慧正式分房,并将简济宁的房间搬到他的新房隔壁。
郑锦慧对这所有的安排都气得发抖,她的丈夫在公司和在家里同时打了她和她儿子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什么要
这么做?”她尖叫。
简耀东近乎憎恨地看着她,把她拉到楼梯口。“你说你被济宁推下楼?济宁刚刚在我的眼前也摔了一次,他摔到脑震荡
视网膜脱落!可你只是扭伤了脚?”
郑锦慧面色发白。
“你不是气我扫了你的面子吗?只要你敢再完好无损地摔一次给我看,我就相信你。你敢不敢?敢不敢!”
简耀东拽着她的手腕要把她往楼下推,郑锦慧却紧紧捉着楼梯扶手惊恐地哭叫起来。
“这仅仅只是你说过的一个谎言,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济宁本来就不是你生的,以后他的事,也不用你
插手!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收拾你!”
如晴天霹雳劈到郑锦慧的头上,她抚着胸难以置信地瞪住简耀东说不出话来。恍惚间,竟忆起了简济宁那天从楼上摔下
去的情景。在摔下去之前,他隐约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递给她一个嘲弄的笑容。“他是故意的……”郑锦慧这才明白
到那个笑容的内涵,抖着唇尖叫,“他是故意的……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回应她的,再不是简耀东信任的眼神,而是彻底的鄙视。郑锦慧知道,她再一次失去了丈夫。
“英国,很古老,很冷,像是走错了时空,我被孤立在那个世界之外……”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爹地,如果你不喜欢?”
“我打过,我真的打过,可是你总是很忙,总是没有空。我从来不知道我找你,这么难。”
简耀东忆起了他曾经的愤怒,以及对他的谎言的厌倦。要给他点教训,他决定不理他,他拒绝了那些电话。“那么,朋
友呢?同学,总该有啊……”
“我没有,我没有朋友。他们,不是讨好我、看不起我就是把我当成怪物,他们根本就不明白……我只有你,爹地,只
有你。”
虽然明知简济宁看不见,简耀东却仍是及时侧过脸迅速而胡乱地擦了下眼角,“为什么会吸毒?”
“每天晚上,我都睡不着。穿过一个个的街区,没有目的地,走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下,公园的长椅或者热的通风口边
上。有时候,会在那睡着,也总是睡不长,因为凌晨的时候总是很冷。路上有很多灯红酒绿的酒吧,我不想去,我知道
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但是,就像拔河一样,我一个人跟全世界拔,真的好累。后来有个同学递过来一支烟,我知道里面
是大麻,可我真的想试试,一开始我以为没关系的,我太天真了。”
“什么时候开始戒毒的?”
“钱用完了,学费没有了,车子卖了,房租也付不出来,我几个月都找不到你。我不想跪在别人面前去要毒品,我想死
……后来遇到学长,是他帮我戒毒。如果没有他,早就已经没命了。我不想去医院,我怕你会知道,那你就更加不会要
我了。我要学长把我绑起来,他不忍心。可是发作的时候我会想自杀,他总是抱着我,所以那段时间他身上也总是带着
伤。”
简耀东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就是那段没有医生帮助指导的戒毒期,彻底毁了他的健康。“所以,你的学
长,他对你的意义,那么地……不同?”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爹地……”简济宁却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小时候就总是有人因为我是简耀东的儿子刻意讨好
我。在英国的时候,我以为没有这重身份会简单点,可是他们,他们对我说,只要我愿意脱衣服,他们就给我一点。只
要我愿意陪他们一晚,我还可以得到更多……”
“那帮混蛋!”简耀东暴怒地握紧了拳头。
“学长,不是那种人。他一直都那么光明磊落,我永远都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弟,不会变的。他不会利用我,无论是我
的身份,还是别的什么,我相信他,比相信自己更多。他照顾我指导我,教我做金融投资赚学费,他是我的导师。我们
之间的感情是亲情不是爱情。我不是Gay,不是同性恋,如果说在这世上我必然会爱上一个男人,那么只能是学长。但
既然我连学长都不爱,我就不会是同性恋。”
简耀东苦笑着摇头,他知道这个儿子一向心思细腻,却从没想到竟会是心细如发。曾经他阻止济宁跟贺承希走得近是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