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了。
不用说其它的地方,光客厅玻璃桌下的杂志和旧报纸,就堆的跟山一样高,看起来似乎随时会倒塌。总之,先由那里着
手便是。
将一块干净的布垫着,我在地板上坐了下来。正打算将房子里收集过来的报章杂志分类时,突然看到封面印着匡辅先生
名字的杂志。
「……他果真是专业摄影师啊……」
我这是在说什么啊!明明刚刚才看过他拍照的……
责备完自己后,我战战兢兢地翻开杂志。
那是北海边不知何比的山岳照片。
雪山的远景、冰冻的湖面(吧?)、吹雪中,树枝前端缩成一团,看起来像是麻雀的小鸟。虽然每一张都很漂亮,却又
不只这样而已。
该怎么说呢?临场感?特别是头部还积着云的马儿照片最让我有这种感觉。缩着脖子,翅膀撑起,用全身抵挡着酷寒。
画面的写实感强烈地震撼着我。
「好冷喔……」
在一片白色和咖啡色中,只有山茱萸似的树木,果实耀眼的鲜红。看着跨页的照片,就算是已经三月,就算是在空调良
好的屋子内,我还是不免惊讶得低语。
翻了翻其中的三张照片后,我再度开始中断的清理工作。
虽然想再多看些,但在纯家的打工只有每周一、三、四,每天到九点而已。这是跟有约定过的,所以只要一打破约定,
这份工作就泡汤了。不快点弄好可是不行的。
就在我要将杂志依类别和月份顺序分好时,目光却停留在其中一本活页笔记本上。
那里面也是照片。B5大小的黑白、彩色照片及一些底片——内容大多是某处乡下的街道、都市的大楼街景、及女人的裸
体。
虽然拍摄的都是人像,但不知是经过怎样的处理,画面中的人都变得像毕加索的图画那样抽象,难以理解。其它还有各
式各样的照片散乱地排列着。
老实说,身为外行人的我实在看得「雾煞煞」,但却很中意其中一张东南亚某国小孩的照片。
穿著破烂的裤子,脚上套着有些脏活的球鞋。乍见之下,这张照片虽称不上美丽,但小孩那有如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撞
和洁白的牙齿,却意外地漂亮。
不自觉为小男孩那明亮的几乎会剌伤人的眼眸着迷时,头上却传来低沉的声音。看来,摄影工作是告一段落了。
「啊,你在这里啊!」
「不好意思,我自己翻来看了。」
「没关系的。喜欢吗?」
匡辅先生制止了慌张地想要站起来的我,反而自己蹲了下来。
「嗯,好可爱喔。这张脸真的好棒喔!」
「小孩子跟动物看起来就像一幅画一样。」
匡辅先生笑了笑。微微的烟草味轻搔着我的鼻头。虽然我不喜欢香烟的味道,但和匡辅先生在一起,我竟不怎么在意它
。
我边为彷佛是反射动作般的心脏狂跳迷惑着,边拼命地找寻接下来的话题。
「好好喔,这个孩子竟能被拍成这么好看的照片。」
「虽然被拍的人并没发现,但我两年前可是在印尼,看到这孩子阻车贩售报纸呢!」说到印尼,那可是个内乱频繁的国
家。一想到这里,渐渐觉得照片中的笑容竟是那样的刺眼。
「总觉得……摄影真的好棒喔!」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好高兴。」
匡辅先生用开玩笑的语调躲开我满腹的感动。
大概是害羞吧?也或许是他根本不把我这外行人的意见当真。
是真的。虽然我不太会形容,但我却真的很感动。
我想将那样的心情传达给匡辅先生,于是我凝视着蹲在身旁的他。
匡辅先生似乎有点惊讶般地回望了我。看进他的眼眸,我低语道:
「……我……我也想象他一样被拍……」
我认真地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自小失去双亲的我并没有所谓的『自己的相簿』。虽然在孤儿院时,每到节庆老师们都会拍照,但我的个人照却是少之
又少。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非常喜欢照相。怎么说呢,那就有如关心自己的证据一样。
但,看来我是太不懂规矩了,匡辅先生的脸色瞬间一变。
「——……抱歉,除了工作之外,我不为人家拍照。」
「……为、为什么?」
站起身的匡辅先生一脸认真地俯视着我。
「照相是很恐怖的喔!你没听过吗?灵魂会被吸走喔!」
「——……咦?」
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错,我是听过那种话,但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传说啦?
没想到一个现代的专业摄影师,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该不会他是拿这愚蠢的传说当幌子,不想帮我拍照吧?
与其说是受到打击,倒不如说是被他吓到了。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像笨蛋吧?轻轻拍了下还坐在地板上的我的肩膀
,匡辅先生一如往常地笑着对我说:
「……那,我现在要去暗房了。你能再帮我泡一杯咖啡吗?」
「啊,好。」
「顺便帮田中也泡一杯喔!」
总觉得心中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我到厨房泡着咖啡,边想着等一下要好好问问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的口头禅啦!」
明明说过不用麻烦,但坚持要陪我骑脚踏车回家的纯干脆地回答道。
「这么说来,那就是真的啰?专业摄影师果然是不会免费帮人拍照的。」
像我这种莽撞的小鬼他应该看多了吧?这么一来我一定被讨厌了。他应该是那种私底下绝不轻易帮外人拍照的人。
就在反省完自己思虑不周后,纯像扔下话般地对我说:
「反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啦,就连家人的照片也不太想拍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