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启想破脑袋也无法找出,秦敛要这样做的任何理由,如今盛君贤相,圣上这些年是多么的重视秦敛,重视到让他几乎
暗暗嫉妒的地步。
天下谁人不识君……谢启一直都觉得,秦敛已经是为人臣的典范了,以后记入史册的时候,他都可以想象到那些赞誉之
词。
年少得志,一路亨通,都到了这种程度了,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何必冒险,去做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找死?”秦敛重复了一声这个词,道:“你以为,娶了那个公主,就一切高枕无忧了吗?这么多年,皇上没有理会过
我是否成亲,你觉得他现在这样做,真的只是担心我没有妻室?”
谢启哑口无言,直觉反驳:“那是公主!圣上那是器重你!”
秦敛扬眉,拂了拂衣袖,白玉般的手指闲闲搭在袖袍上,不以为意道:“器不器重,现在来说已经没必要了,之承,我
……很开心你今天能来。”
他毛骨悚然,打了个寒蝉。
“可我有我的思量,朝中很多事,不是你看着的那么好。”樊林顿了顿,然后温柔道:“皇上让樊家那个小子去岭山,
已经是在提醒樊大将军了,樊家掌着三十万兵马,已经有二十年了。”
谢启不想再听这些,他的意识警告着自己,这些都不是他该听的,无奈无法出声制止,听得越多……越是危险,他已经
不是当年可以为秦敛奋不顾身的谢启了。
只要完结了这个案子,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就可以回乡了。
“樊将军只是做做样子的,交出那么丁点的兵权,怎么够?”
交多少……交多少兵多少将都不是他要考虑的,谢启额间虚汗淋漓,还是强做出淡定的模样,闭眼不语。
秦敛怡然自若,提起茶壶,慢慢过来给谢启杯中又斟上了一杯,“之承,皇上需要我,可他不相信我。”
谢启只觉有热气软软的打在脸庞上,睁眼一看,秦敛在回视中闪躲了一下,垂低的睫毛颤了颤,眸色暗沉,不知要说些
什么。
太近了……太近了,谢启几乎想喘气大声叫出来,他忽然觉得以前高高在上的秦敛才是最安全的,现在对方活似压抑着
的野兽,被圈养都去不了野性似的,像现在这样一露獠牙,就能恐得人无法动弹。
秦敛看得出他的惊慌,却没有放手,只是看着他,一字一句轻声道:“之承,我需要……时间。”
谢启微微变色:“你需要时间做什么——”
话刚说完,谢启就猛然闭嘴,他不该问的,秦敛想做什么都不是他该管的事,他只需要查出自己本分的工作,就很好了
。
果然秦敛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温和风雅的脸上显出几分回忆之色,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跟你去登茂山的时候
,我说过的话?”
谢启一愣,却没想过秦敛会主动的提及从前。
犹记当年茂山巅峰里云海浩瀚,风云四起,站在最高处时,只觉心头也豪气荡漾,如同天下就在掌心里。
但旭日云雾下的那个卓然的身影早就已经在脑海里渺茫了,他怎么还记得秦敛对他说过什么?
秦敛等了许久,轻轻一叹,还是笑道:“想不起来了吗?”
“我……”
“再好好想一想啊。”秦敛蛊惑道。
谢启猛然站起身子,咬着牙将桌上茶杯狠狠甩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脆响打破了秦敛营造出来的暧昧气氛,一下子就让
自己头脑清醒起来。
“一切我都会公事公办,以前的事怎么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谢启嘲讽一声,拍拍衣袍上刚才被溅到的水,做出释
然而倔强的模样,“以前的交情,你也不必现在才拿出来用。”
末了,谢启不看秦敛的表情,恶意补充一句:“太迟了。”
为什么非要到了这种地步,才开始说以前如何,以前如何呢,明明已经是不存在东西了,拿出来再谈又有什么意思。
他始终痛恨着自己的优柔寡断,面对樊林,他从不敢正面示好,弄到如今青年还犹然将他当作可以一直好好相处的好友
,难道就真的信了他那句,男人间只是互相慰藉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只是他为了给自己台阶下,才找出来幌子,原来青年是真的相信了。
在樊林那里犯了的错,他如今也要在秦敛这里补回来。
不能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不要以为再拿过去当狗圈就可把他困得死死的。
逼狠了,他也是会咬人。
第二十五章
烛光微闪,谢启手执紫毫,对着桌面摊平许久的白纸,一直无法落笔。
直到墨水滴了下去,晕在了纸上,化成一滩黑迹,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赶忙又换上一张。
门外传来小福睡意满满的声音:“少爷,您怎么还不睡,要不要吃点宵夜呢?”
“哦,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快睡的了。”
“那好吧……”
腹中有稿,却不知道怎么写成奏折。
还是……太没凭每据了点,没有证据,那一切都只是是臆测,朝中也不会有支持他的声音。
秦敛说,圣上不信任他。
如果自己真把这折子呈上去,圣上会怎么想,怎么做?
历来臣子们……最怕就是被君王猜疑,可如今圣上真是明君,他入刑部多年,虽没有步步高升,但他向陛下进言的时候
,陛下从没因为他说话不好听硬邦邦而责怪过他,就算有时说话激进了,圣上也是宽宏大量的提点他。
这样广听心胸宽大的帝王,哪里找呢。
可是一旦把这折子递了上去,不管圣上信不信任自己,都会让秦敛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谢启的视线越过跳跃着的烛光,终于选择了暂时的沉默。
他想再等等,看事情有没有转机,虽然他对秦敛的做事方式不满,可是要把秦敛的名字这样呈上去,他还是……下不了
这个手。
焦躁反复的情绪还是轻而易举被人发现了,楚湘在嘲讽了他几句后又自作主张的将他拉了去京城一家新开业的酒馆,说
是酒馆,其实谢启也明白,酒色不相离,喝酒只是幌子,能寻到适合的美人才是关键。
坐定不久后,楚湘便给他一个意味深长且暧昧十足的笑容,“本王知道你看不上南馆出来卖的,这地方好的很,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