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启偷瞄了眼樊林,发现青年正在和另外的人说话,便舒了口气,扯了一把楚湘的袖子,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湘王万分不解的:“你怎么搞的?那个小书生不喜欢吗?来都来了,就玩玩再回去。”
“没意思。”
楚湘不让他走,劝道:“那回你那府上就有意思?人影都看不见,你要是走了那本王岂不是很没脸面?”
谢启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不光是为了楚湘所说的脸面问题,其实关键是,他要压制住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稍经磨炼的青年已经比以前要沉稳些了,无论在给人感觉还是说话方式上,谢启感叹了下,年轻真好,只要稍稍时间就
可以看出变化,越发美好朝气。
他看了自己手掌心一眼,紧紧握住,随着这群人浩浩荡荡而下,这酒馆占地颇大,依山而建,为了方便客人寻欢,在馆
后建了许多小厢房,顺着这条走廊往下走似乎就是另外单独的更加风雅的包间。
谢启与楚湘走在最后,因为青年频频的回头而引起了楚湘的好奇,便问道:“你和那樊家公子很熟么?”
虽然和楚湘关系不错,谢启还是不能坦白,平静掩饰:“之前办梁太尉公子那案子的时候有过交往,关系还算是……可
以。”
楚湘便笑:“难得见你有关系好的朋友啊。”
他一直觉得和这种年纪的世家子弟交往是很累很心烦的事,不懂人间疾苦,不忧功名利禄,没有经验,不了解民情,什
么都以为是理所当然的简单,不懂政事就算了,还非要做些浅薄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
真是矮子里出高个,这样一比,青年现在谦和的态度已经是有了很大的进步了,在被问起在岭山状况时,也只是轻描淡
写的一提,没有抱怨任何的艰苦不满。
好像那一封封如同裹脚布的诉苦信只是他半夜发的一个又长又臭的梦而已。
“谢大人,你坐这……”
青年的声音很快被湮没了,谢启虽然听得到,还是没有走过去,跟着楚湘坐到了圆桌的西边去了,抬眼的时候看到樊林
依旧将身边的座位空了一个出来。
背脊不经意的就抽了一下。
可是转念一想,现在樊林虽然可以为他腾出一个空位,可是心里面那个位置,腾不出来的,依旧是腾不出。
于是心就又硬了回去,继续收回眼,和楚湘低头咬耳朵,勉强配合着笑两声,也算是迎合了现在的气氛环境。
“那个,那个……谢大人,您去年破的那个名伶凶杀案,可以给我讲一下吗?我,我一直很钦佩您的……”
坐在他身边的陌生少年朝他举着酒杯,紧张的面红耳赤,几乎到了坐立不安的程度了,谢启诧异有人会想听他过去破过
的凶案,于是口气自然好的不行。
“可以,你想听那部分?”
楚湘见有人与谢启搭话,十分开心,便介绍道:“之承,这是顾御史家的小公子,十分好学勤奋,你教教人家吧。”
原来是顾御史家的公子,谢启了然,顾御史也算朝中少有的正气官吏,刚正不阿,于是对顾小公子又多了几分好感,有
人肯向他请教,他都会毫不吝啬的倾囊相助,特别是对后辈,他一向很大方的。
因为他太明白每个人在最初的摸索阶段,能有人帮一把是何其幸福的事。
顾小公子听得入神,还适时提出疑惑和自己的猜想,逻辑分明,思路清晰,真强过如今他手下许多人,他顿生了惜才之
意,想到如果自己走之后刑部能有这种后生,那日后必是国之栋梁。
这样的话,就太圆满了。
谢启一时激动,便单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顾小公子正说的激昂处,一下子瞪大了眼,“谢大人?”
“你有没有兴趣……以后来刑部?”谢启不善交际,对笼络人的话更是一窍不通,只是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诚挚道
:“你是……很好的人才,非常好。”
顾小公子吓了一跳,抓抓头,腼腆笑:“我……我吗?可是我爹都说我是没有用的废物啊。”
“不是的,你想事情,很细致,很适合。”
“真……真的么?”
顾小公子年轻俊秀的脸似有光彩,还欲再说什么,却听圆桌那边传来打断话语的声音。
“襄玉,你别老烦着谢大人。”
顾小公子哽了一下,讪讪嗯了声,依依不舍的从谢启那里收回视线:“知道了,樊大哥……”
原本酒桌上热闹非凡的气氛又冷却了一下,罪魁祸首犹然不知的给自己斟满了酒,谁都不瞧,俊眉冷冽,煞气重重的模
样。
有人打趣道:“阿林,你去训了几天兵,还真把咋们也当成你手下了?”
“哈哈,那以后你若真的出去带兵打仗,回来谁敢跟你吃饭啊,家襄玉难得遇一次谢大人,你吼人家做什么?”
谢启也觉得青年这做法太没风度,刚刚心里还夸青年长大了,有进步了,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你要学的话,若愿意,就来我府上好了。”
顾小公子胆子似乎不大,偷偷瞄了眼还在喝酒的樊林,赶忙点头,生怕谢启反悔似的:“好,好,那会不会烦着谢大人
呢……谢大人不是不喜欢……别人去你府上吗?”
不是他不喜欢,而是根本没人愿意去,以前愿意去的,不是来行贿就是来结党营私的,他拒绝一次,拒绝二次,之后就
再无同僚愿意来他府上多坐一刻。
楚湘忽的正色建议道:“既然你和顾小公子那么投契,不如就把人收了做徒弟吧。”
然后又以只有谢启能听到的声量,嘀咕了一句:“想办法收了吧,真是嫩啊……”
谢启忍不住就低骂了一声:“你再乱说!”
顾小公子脸一塌,可怜的垂着眼帘:“谢大人不愿意么?”
谢启连忙转过头来安慰,“不是的,不是说你……”
周围的人便开始起哄,一个劲的煽风点火,甚至有人提议不如就今日搞个拜师仪式,好完了顾小公子长久以来的夙愿。
谢启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起哄过了,耳朵嗡嗡直叫,在茫然间,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多说一句话的青年终于放下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