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着他的夏越浑身的透着一股难言的哀伤和无力。
他永远不能明白夏越为何哀伤。
因为有些话,夏越永远无法开口。
要怎么跟他说,自己曾经死过一次呢。
这样的话要如何开口呢。
夏越从床上下来,几乎浑身直哆嗦,双脚踩在地上跟踩棉花似得头晕目眩。
“越越?”
孟怀远看出他的异样,想伸手扶他一把,结果手还没等伸过去了,夏越突然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越越!!!!”
孟怀远赶紧一把将人接住,就只见小孩儿浑身软绵绵的,衣服都被汗s-hi透了,小脸由刚才的通红转为惨白。
“越越,越越。”
孟怀远叫了两声,夏越都没法应,于是赶紧把人抱起来,出门打车就往医院跑。
坐在车里,孟怀远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凉水般的清醒过来,紧紧地挨着夏越,心里不住的自责。
人家孩子大半夜的坐车过来找你,你怎么能跟人动手呢!!!
忙三火四的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大夫一看。
严重的贫血,中暑,再加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还没吃饭,不晕倒才怪呢。
折腾完以后天都亮了,此时夏越蜷缩在床上,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别的跟平时睡着的时候一样,老老实实的特别乖巧。
他握着小手亲了亲。
每当这个时候,孟怀远的心就会软的一塌糊涂。
孟怀远一直都是个有主见的人。
不知南方如何说,但是在北方,一般说这种孩子,大人们都会恨恨的说上一句:主意贼正!!
他自认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即便不够好,但是绝对没有错。
可是如今看着夏越这样,孟怀远第一次开始犹豫。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想不明白
夏越躺在病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医院洁白的棚顶,他做了一个特别凌乱的梦。
一会儿是他在酒吧里出事了,犹如一块破布般被人甩出去,浑身的骨头被一截一截的打断,一会儿又是孟怀远提刀杀人时候的场景,那梦里似乎还带着温度的血,溅在孟怀远清俊却已见风霜的脸上。
梦境太真实了,尤其是睁开眼睛,就是医院洁白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棚顶,以至于,有一瞬间,夏越都不知道那是在做梦。
他瞪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扑腾一下坐起来,用力的在自己身上胡乱的摸着。”越越…越越!!!“孟怀远原本趴在床边睡觉,猛的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搂住一个劲儿扑腾的夏越:“怎么了怎么了?”
夏越喘着粗气,眼睛发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对医院洁白的棚顶和周遭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简直是心有余悸,上辈子他浑身c-h-a着管子,一切知觉感应都没有了,只能偶尔睁开眼睛,望一望棚顶,闻一闻消毒水的味道。
他真害怕,害怕一睁开眼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孟怀远关切的声音将他带会现实,他转头看着这张年轻英俊的脸,竟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浑身软了下来,斜斜的倚在孟怀远的身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怀远问他:“渴不渴,喝水不?”
夏越摇头。
“那饿么?”
夏越还是摇头。
孟怀远叹气,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低声道:“还生气呢?”
昨天晚上,夏越还没醒的时候,孟怀远给他换衣服,映着病房里的灯光,才看见夏越两只手腕上都是青紫的指痕,不用说就知道,准是他手上没轻没重给弄的,大腿上也被掐紫了,一片斑斑点点的衬在雪白柔嫩的肌肤上异常刺眼。
夏越呆滞的歪着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不言不语的安静的很。
“那要不你睡一觉?”孟怀远轻声的哄着他。
夏越现在觉着自己的脑子反应不过来,浑身疲惫的不得了。
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想,什么话也不想说。
可是,到底是年轻,睡了一觉以后,体力慢慢的恢复了,脑子也渐渐清醒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昨天的事情。
正待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孟怀远坐在床边,突然开口:“睡不着?”
夏越浑身僵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
普天下,能识别出夏越在装睡的,除了夏妈妈这个生身母亲,恐怕就只有孟怀远了。
孟怀远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睡不着就坐起来吃点东西吧。”
夏越睁开眼睛,转头看他。
孟怀远冲他微笑,温柔的犹如夏日傍晚的习习清风:“想吃什么?”
“面条。”
夏越随口说了一个,可是一张嘴却是低沉的黯哑,嗓子里像是堵住了什么。
孟怀远赶紧拿水给他,夏越抿了两口,觉着好多了。
“那你在这儿乖乖等着,哥去给你买吃的?”孟怀远起身嘱咐着。
夏越点点头,没有说话。
但是却在孟怀远出门了以后,就起身穿衣服走了。
他觉着自己需要离开孟怀远冷静一段时间。
打车到了车站,直接买张票就走了,根本没给孟怀远追过来的时间。
又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不想回家。
仪式在火车站给李清然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了好几个,才有人接起来了,那边热热闹闹的,有着低音炮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夜场呢。
“哎,越啊,咋啦?”
“你在哪儿呢?”
“在夜总会呢,田哥有几个朋友来了,我过来凑个局。”李清然在那边一边说一边找到个安静的地方:“你咋啦,这大晚上的咋不睡觉呢,去省城回来了啊,孟怀远呢,回来没?”
“没有,我自己回来的,现在在火车站呢。”夏越握着手机,环顾四周说道:“你来接我一趟呗。”
“……行,你等着我吧。”李清然跟夏越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轻而易举就听出夏越声音里的低落,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跟孟怀远闹别扭了,不然这世界上还有别人能让夏越越同学如此放在心上的。
李清然放下电话,然后进了包厢,越过一堆儿群魔乱舞的人,走到田青跟前,说道:“田哥,我有点事先走了啊。”
包厢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田青根本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先走了!!!!”李清然冲着他耳朵大声的喊,差点没把田青喊聋了。
“哎哎哎走啥啊,不行走,一会儿还给你介绍客户呢,你那些东西不想往出卖了。”田青一听李清然要走,赶紧抓着他不放手。
这么几年,田青一直坚持不懈的黏在李清然身边。
两个人似乎都明镜儿似得,又似乎也不太明白,反正谁也不捅破那张纸,但是关系倒是近了不少。
夏越给李清然出主意,又给他拿了点钱,折腾了个小作坊,做点小食品什么的,田青就跟捧角似得在旁捧着,现在他们夜总会上果盘都不上什么干果n_ai糖什么的了,清一色都是清然食品厂的各类零食。
“不行,夏越给我打电话,现在人正在火车站等我呢,估计是有点啥事,我得去看看。”李清然满脸不放心,说完转身要走。
田青啧的一声,赶紧起身:“那那我陪你去吧。”
话音一落,没等李清然拒绝呢,跟田青一起说话的几个男人不愿意了,纷纷嚷嚷着:“哥几个今儿都在这儿呢,你往哪儿去啊?”
李清然也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那…那你小心点啊。”田青只能松开他,末了又说了句:“要不然你接他过来玩呗。”
“再说吧。”李清然敷衍了一句,转身就跑了。
留下田青眼巴巴的看着,旁边一个穿着西装带名表的男人哼笑:“老天这是怎么滴啊,真要走后门啊?”
“滚!!!”田青转头骂了一句:“说话都注意点。”
那男人叫郝明贺,经营着本地最大的酒厂,同时也控制着大半个酒水批发,大舅子是商务局的一把手,在圈子也算有点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