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夏越不愿意搭理他,是夏越自己都没想明白,让孟怀远上学的肯定是对的,但是如此左右孟怀远的人生,他不知道是不是对的,而孟怀远早已经跟上辈子那个杀伐决断的大男人完全重合,这样的孟怀远他还能左右多少次呢,现如今就已经跟他讲尊严和自卑了,跟他分出你我,说出不想再花他的钱了。
他知道,孟怀远的脾气,知道孟怀远着急什么,可是他自己一直都觉着,自己跟孟怀远是不分彼此的,他们的房子他们的钱他们的所有都是放在一起的,甚至于他们家的出租车现在还有一部分是孟怀远的名字呢。
这么多年,他认为自己坐到了跟孟怀远成为了彼此坦诚毫无顾忌的一家人,觉着……觉着孟怀远跟谁将尊严自卑,也不给跟他讲啊。
“你看看这俩孩子,这么多年没吵过架,这会儿是咋了。”
夏妈妈在饭桌上看着闷头吃饭的夏越,孟怀远在一旁给他夹菜,跟他说话,着破孩子一概不理,就跟没听着似得。
听见夏妈妈说话,夏越才抬头说了句:“没怎么,最近身体有点不得劲。”
“我看你是脑子不得劲吧!!!”夏妈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殷勤的孟怀远,突然说道:“是不是你哥要去上大学了,你们要分开了,你舍不得啊?”
夏越无奈的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说完起身就走了。
夏妈妈啧的一声,大骂:“这死孩子,我现在都不能说一句了,不耻拉到,怀远你吃,别搭理他。”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致橡树
孟怀远看着夏越清瘦的背影,暗暗的叹了口气,虽然想追过去,但还是先老老实实的陪夏妈妈吃完饭,又帮忙收拾桌子,原本还是要洗碗的,但是被夏妈妈坚决拒绝了,点着他数落道:“大男子汉的,洗什么碗,现在就洗碗了,往后娶了媳妇,那还更不得洗碗了啊,怀远啊,婶子告诉你,往后啊,男人啊就得有那男人样,怎么能刷碗呢,快放那儿,等你夏叔回来刷。”
孟怀远“……”
女人就是这样的,家里有儿子的,就希望儿子什么也别干,往后就享福,让媳妇伺候着,家里要是有女儿的,那就希望家里面事情都是女婿干,闺女最好养尊处优的当阔太太。
夏妈妈说完以后,又拉着孟怀远说道:“怀远啊,你跟越越是怎么了,是不是闹别扭了,你们两个啊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弟似得,怀远你可得记着,婶子待你就跟自己儿子似得,往后就指望你们两个互相帮扶着呢,他要是任x_ing,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孟怀远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夏妈妈对他是真的好,可是往后她若是知道了他和夏越的关系,恐怕也会加倍的失望吧。
“不是越越任x_ing,是我惹他生气。”孟怀远苦笑。
“他能气多久,你哄哄他就好了。”
夏妈妈没当回事,自己儿子从小就黏在孟怀远跟前,那可向着了,就算是生气,过两天也好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就连冯望偶尔下楼的时候,还过来调侃两句。
孟怀远也不大会说话,只整天跟在他身边,努力的想跟他说话。
可是这次夏越可有刚了,愣是将近一个星期没搭理孟怀远,不仅是不搭理孟怀远,也不大爱说话,没事儿就自己在屋里窝着,门倒是没锁上,谁都能进去,但是进去了,就看见这孩子,自己一个人待着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夏妈妈看着有点着急了,邻居家的媳妇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嫂子啊,孩子别是有病了吧,咋看着那么蔫呢?”
“这孩子就这样,天生心思就重,大眼珠子直勾勾的,也不知道寻思什么呢。”夏妈妈低声的抱怨,她觉着自己儿子,怎么就跟别人家的儿子不大一样呢。
就拿管富和陈天宇来说了,那秃小子是真烦人啊,一天天没个消停的,可是,那才是男孩子啊,淘气一点,嘴贫一点,平常跟朋友去游戏厅玩玩儿,学学大人说话,每天都一身臭汗的回来,好像别人家的儿子都是这样的。
可是她儿子,怎么就跟闺女似得,那衣服干净的,真是见不得一点脏的地方,而且那些秃小子爱玩的事情,没见他提过一次,他爸给买的游戏机,就跟李清然玩过一次,还是李清然央求他,他陪人家玩一会儿。
邻居家的媳妇是个神叨人,一听如此,就拉着夏妈妈神秘的说道:“嫂子啊,我说句不当说的话,咱家孩子有点不太正常啊,你是不是找人给看看。”
这里面招人看看的意思,就是说找个算卦的,或者是跳大神的,给看看是不是犯着什么了。
都是封建迷信。
但是在北方信的人还是很多的。
夏妈妈自然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也有些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袁尚的电话打到了夏越家,说是找夏越越一起去学校护校。
这个年头,放假了以后,全班还有分配每个人的护校时间,也就是去了学校待一上午再回来。
所以,次日一早,夏越早早就起来了,准备去学校。
孟怀远跟了上去:“越越,哥送你去吧。”
夏越未置可否,但是在孟怀远把夏老三的摩托车推出来的时候,也在旁边等着来着。
夏越坐上摩托车,手自然而然的搂上孟怀远的腰,侧脸贴在孟怀远坚实宽阔的背,几乎都能感受到这具身体里传来的蓬勃年轻的气息。
这是两个人这么多天第一次接近,孟怀远心里一喜,故意把车开慢些,想拉长这个时间。
他隐约的感觉到,其实夏越也许并不是跟他生气。
夏越终究会原谅他的。
想到这里,孟怀远心里突然很自责。
自己就是一直怀着这种心思,仗着夏越对自己的依赖和感情为所欲为,却从来没有想过夏越的感受。
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孟怀远下车转身把夏越从车上抱下来,袁尚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孟怀远也跟过来了,脸色很不好。
但是这人何其聪慧,很快就看出端倪了,断定这两个人肯定是闹别扭了。
顿时嘴角上洋溢出笑容来,湛蓝的眼睛挑衅的看了眼孟怀远,似乎在表达着——哼哼,你也有今天啊。
孟怀远嘴角抿成个刚直的弧度,但是碍于夏越在这儿,也不好发作。
袁尚用目光嘲笑了孟怀远一会儿,然后又开始观察夏越,发现夏越可能是心情不太好,跟他们来一起护校的还有几个同学,其中就有夏越的同桌霍燕,夏越不太爱跟班里的女同学说话,但是对这个女同桌还算来的上。
霍燕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夏越也哼哈的敷衍,没什么太大的兴致。
于是袁尚趁着孟怀远去给夏越买水,别的同学都出去吃饭,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凑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你这还叫没怎么?”
袁尚的北方话说的越来越好了,已经不是刚来的时候,说话还带着外文腔调。
夏越歪头看他的眼睛,不得不说,还真的是一双非常漂亮深邃的眼睛,也许是混血的蓝眼睛,所以总带着些许璀璨华丽的感觉。
袁尚没让夏越这么仔细的看过,倒看的他有些发毛,不自然的别过脸:“你到底怎么了,跟…跟孟怀远因为什么吵架?”
“你能看出来我们吵架了?”夏越反问。
“这还看不出来?”
袁尚无奈,平时腻歪的跟什么似的,如今你都不理他,这要是看不出来那就是瞎子了。
“也没因为什么。”夏越趴在桌子上,声音恹恹的说道:“就是我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袁尚听不懂,只能问道:“为什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怎么说呢……”夏越长叹一声:“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袁尚略微皱眉:“那是他惹你生气了么?”
“也不是……”夏越摇头,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以为我跟他……我跟他已经是两口子了,我们虽然不能结婚,但是似乎也应该像普通夫妻一样,他的是我的,我的是他的,我们是一家人,一起为着未来打算努力,一家人在一起,应该是不分彼此的,谁能多出些力,就多出些力,谁也不会计较彼此付出多少,我们共同承担着风险,也会共享彼此的一切。”
“就像《致橡树》?”袁尚c-h-a了一句,说完以后就是风暴般的妒忌。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盟共享雾霭、流岚、虹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