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宽大豪华的儿童房消磨了一个小时,霍子南才在潘昱雄的帮助下摆脱了潘杰献宝般的玩具介绍,跟着他到了楼下花园
里的凉亭。
“被他吵的头昏吧?”潘昱雄给他倒了红茶,递上一份厨师刚刚送来的蓝莓慕斯蛋糕。
“谢谢。”霍子南接过了,放在面前的木桌上,“阿杰性格开朗,心理问题治疗起来也相对容易,这是好事。”
“小孩子很烦人吧?”潘昱雄喝了一口红茶,说,“我哥嫂去世的时候阿杰才五岁多,我刚开始带他的时候差点被他弄
疯了。”
“哦,小小年纪父母双亡,还能保持这么乐观开朗的性格,你对他的照顾和教育很成功呢。”
“呵呵,真没想到子南也这么会说话。”潘昱雄笑了,“这个夸奖真让我受用。”
霍子南微笑摇头。
秋日美丽的午后,渐斜的阳光掠过凉亭的镂空屋顶,斑驳的光影交错着洒满了花砖地面,也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很温暖
,很宁馨。
霍子南的心情却远没有环境这样平静,潘昱雄这样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整个人却如暗潮涌动的地
下河,时时刻刻带着让人忐忑难安的危险气息。
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一阵微风吹过,片片枯叶和着桂花浓郁的甜香飘落,纷纷扬扬撒下来,穿过镂空屋顶落在霍子南身上。
潘昱雄放下茶杯走近了他,抬起手拂去落在他肩头的一片叶子,之后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肩上,胳膊如搂抱般环住了他
:“阿杰这次在医院住了很久,有些闷,过段日子我想开个派对,你也来好么?”
他声音低沉温柔,动作亲昵暧昧,霍子南身体一僵,对他连番而来的这种暗示微微生出些反感,抬手毫不客气地拨开了
他的胳膊:“对不起,我们科室最近有人请假,倒班排不开,大家都很忙,到时候恐怕不一定能参加。”
虽然没有挑明,但潘昱雄对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霍子南只好用疏远冷淡的语气表示自己的拒绝:“时间不早了
,我告辞了,如果潘杰的病情有反复,请及时和我联系,至于其他的……就免了。”
年轻的医生真是让他讶了一次又一次,如此坚决而又镇定的回应,让潘昱雄先是有些讶异,继而生出一丝薄怒。
居然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说的这么死,连最简单的敷衍都不屑于伪装。
夕阳的金辉撒在他身上,本来白皙细腻的皮肤更加显得柔若细瓷,俊秀又不失英挺的五官被柔和的光线渲染出完美的光
影,比平日看来更加分明,更加清朗。
真是天生的绝色,不用任何修饰,任何衬托,仅是自然的神韵,天生的风采,便足以让人心悸,让人不忍心加著苛责。
潘昱雄刚刚冒起的怒火很快平息下去,甚而至于产生了某种奇特的激赏,正是这种完全不假辞色的清高,完全超出年龄
的镇定决断,让他刹那间目眩神迷,心弦微颤。
如果说之前只是被医生的清隽温和吸引,此刻,那种想要深入,想要掌握的心情,已经远远超出了猎艳的范畴,升华到
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名状的境界。
不仅仅是觊觎,也不仅仅是占有,而是想要从里到外,从身到心地触摸,欣赏,把玩,了解他的每一分每一寸,让他的
一切一切,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越是难以企及,就越是想要征服。
长久的沉默,潘昱雄在霍子南决然拒绝之后没有说话,只半眯着眼看着他,微微下垂的眼角带着尖锐的、危险的意味。
“子南,还在为我当初的威胁和软禁记恨我吗?”潘昱雄微微地笑了,“那时候我只是急坏了,说了一些让你害怕的话
,做了一些让你不舒服的事,现在向你道歉可以么?你该是能理解的吧?”
“你言重了潘先生,”他这种出乎意料的温柔和低姿态让霍子南更加别扭,“阿杰是我的病人,又是你的侄子,我们只
是简单的医患关系,简单明了,你不必在意对我的态度,也不必执着地想要感谢我什么,这些都无关紧要,阿杰的健康
,应该是我们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关注焦点。”
年轻的医生脸上带着以往所从未见过的严肃,秀气的眉微微蹙着,眉宇间有着一丝隐忍的薄怒,倔强、认真而又压抑,
这种执拗的美,足以让他面前这个几乎从没在情场上受过挫折的男人失神。
潘昱雄玩味地看着他,真是单纯的可爱,难道他以为这样义正词严地说上一通,就能让自己对他放手么?
只要是他潘昱雄看上的人,还从没有一个能够拒绝他,拒绝他的宠爱。
所有的逃避,所有的排斥,在他眼里都不过一种矫情的欲拒还迎,一种增加神秘感和满足征服欲的情趣。
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失败这一说,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有分别罢了,对待面前的医生这样完美而富有挑战的类型
,他不介意多尝试几种。
潘昱雄微笑着慢步踱到了桌边,拿起一只汤匙,把玩着精致的景泰蓝匙柄,幽幽说:“子南,我想要和你,建立一种…
…比医患关系更加深入的联系。”
转过身,深深看住他,眼神迷恋,却带着志在必得的意味,纵然是表白,也是那么强势,那么不容置疑。
面对潘昱雄毫不掩饰的炽烈的目光,霍子南禁不住心跳加速,论年纪,潘昱雄不过三十七岁,比自己还小着几年,但也
许掌舵海盛十年来的修炼,也许是身为黑帮老大而必须拥有的质素,他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深不见底的城府,完
全超越了霍子南的人生历练。
饶是气质沉稳,心态坚定,霍子南也还是忍不住气怯。
“潘先生。”霍子南强迫自己用清明的眼神与他对视,保持着稳定而沉着的声音,“我想,我们还是保持现状的好。”
“是么……”潘昱雄不置可否,莞尔一笑:“算了……今天太晚了,你要走,就走吧。”
如果说以前是只是暧昧的试探,这一次,潘昱雄算是把话挑明了。
重生,在异国他乡,战战兢兢地活在别人的躯体里,连至亲的叔叔婶婶都必须刻意疏远,以免露出破绽,遭人怀疑,至
于上一世的亲人朋友,更是隔着千山万水无法再有联系。
纵然霍子南成熟稳重,处变不惊,在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孤独压抑中,他还是无法避免地感到恐慌,渴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