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已按在了剑上。
地上那三人见了,对视一番,慌忙爬起离开了酒馆。
那男人又坐回了原来的角落,闷头喝桌上的酒。
天衍把条凳重新放好,惊异的注视着这个男人。少顷,男人抬起头,道:“你总看我什么?”
天衍莞尔不语,走过去爬上男人对面的凳子。他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举起对男人道:“我敬你。”说完打算一口喝尽
,才喝了一半,只听得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天衍!”
天衍被剩下的酒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抹着嘴。倒是对面那男人看到闻重走进来,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嘴。
闻重看到李思骁与天衍坐在一起也是一惊。不过怒火占了上风,他气的声音颤抖训道:“不是说好不准乱跑吗!早知道
你这么不听话,我根本不会带你出来!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我多着急!你能不能不做这么胡来的事情!”
天衍开始小心翼翼的拉扯闻重的袖子,闻重气急败坏的甩开他。
“闻重,你别生气……”
“你为什么总让人操心?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闻重叱道。
天衍觉得在陌生男人面前丢了面子,不由分辨道:“我不用人操心……我会武功!”
“我明天就让吴将军再也不教你武功了!”闻重道。
“你敢!”天衍气得一骨碌爬起站在长凳上,虽然还是不如闻重高。
“你看我敢不敢!”闻重的原本脸色苍白,此刻被气得更白了几分。
两人对视一会儿,天衍的眼眶开始发红,终于坐在长登上哽咽着揉起了眼睛。
“闻重,别人都不凶我,就你凶我……我永远都不理你了……”
闻重终于缓过气来,长叹了一声。这时他注意到了天衍手里攥着的并蒂莲,问道:“你买并蒂莲干什么?要送给云姬?
”哄孩子百试不爽的一招就是转移注意力。
“关你什么事。”小孩子得寸进尺起来。
“好,不关我的事。那我回去了。”闻重转身就要走。
“闻重!你不准走!”天衍急忙叫住他,“我饿了。”
“关我什么事。”闻重抱臂道。
天衍气得鼓鼓的,冲掌柜的一扬手,“一笼水晶小包子!”掌柜的有些迟疑的看了看,“他会付钱给你!”天衍指着闻
重,那掌柜的才放心的叫厨房准备去了。
待两人气都平了,小酒馆里就只闻天衍咬包子和李思骁不时的饮酒声。闻重只觉得几日来被各种事务压得透不过气,今
日还出了这么一遭,不禁松懈了平日挺直的腰背,略微向前伏在桌上。
天衍当闻重还在生气,把并蒂莲递给他。闻重微微抬眼,天衍不禁又被这双幽黑的深瞳攫获了。这双眼睛绝望的没有光
彩,然而却无论何时都不会动摇。
“一开始就是送给你的。”天衍放下包子,神情认真的说。
闻重看看小家伙绷起的脸,一笑置之。
“真的!我想和你百年好合,闻重。”见闻重不信,天衍有些着急。
闻重险些扑到在地,“不要胡言,你知道什么叫百年好合!”
“百花楼的姐姐告诉我,你想和谁一辈子都好,就叫百年好合。”天衍解释。
闻重的脸刹那间变了好几种颜色,少顷他绝望的低吟一声,“先皇啊——”
难得看到闻宰相如此窘态,默默喝酒的李思骁长发遮掩的嘴角悄悄扬起。
第五章:出使前夕
今日轰轰烈烈的早朝结束之后,闻重在预料之中的被叫到了宝慈殿。
说辞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一番寒暄也不在话下。
段太后沉吟许久,许久沉吟,终于拍案而起:“变卖宫中宝器珍玩,亏得他想得出来?小孩子不懂事,闻重你也不知道
拦?”段太后阴柔语音说出如此铿锵的话来,旁人顿觉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微臣知错。微臣不知圣上打算早朝对百官言此事,未能及时劝阻。”
“原来闻大人不知此事。今日早朝那么多大臣反对,你几句话把人家都呛回去了。我还以为你与官家早就说好的呢。”
段太后轻笑着瞥看闻重。
“官家既然开了口,微臣不得不维护他的威严。”
“唉……”段太后幽幽一叹,“皇家之物流落民间,威仪何在啊……”
“官家说,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闻重道。
这时已来了内臣唯唯诺诺的来收宝慈殿的玉器摆设,段太后一副恋恋不舍,然而又怕内臣笑话,只好冲着闻重干瞪眼。
“太后娘娘,北国不得不防,荀大人要求国库给军队拨款是在情理之中;只是现如今国库的确拿不出银两。官家之举也
只是一时之计。微臣近日将出使西朝,愿得与西朝联盟,共同对抗北方。”
“闻重……”段太后叹来叹去,终无奈对他一挥手。于是闻重告拜而去。
被宝慈殿内的熏香熏得昏昏沉沉,闻重漫步走到后苑御花园,深呼吸了几次才缓过来。走过树丛阴翳,看到了空地上正
在蹴鞠玩的天衍和云姬。空地边树荫下,吴翰尧正坐在石桌前嘬着茶。
闻重不叫那两个玩得正欢的孩子,走到吴翰尧旁边坐下。
“官家小小年纪就这么有主意,长大了真不知成什么样。”吴翰尧捋着花白胡子道。
“有时想他快点长大,有时又怕他长大。”闻重略微怅然。
“贤侄,瞧你这话说的,跟个小寡妇似的!”吴翰尧大笑。
闻重有些赧颜,不说话了。
少顷,吴翰尧低声问:“什么时候动身?”
“三天后。”闻重道。
“刚去太后那儿了?跟她说了?”
“既是正式出使,自然不能瞒她。只是尽量不声张而已。”闻重面色略凝重,“面上谈开放通商城镇的事,官家卖的宝
器玉件也可以拿来向西朝兜售,当个幌子。”
“西朝若是已暗中和北国勾结,你此去恐怕危险。”吴翰尧对冲他摇手的云姬吐吐舌头,又转回头低声道,“西朝境内
无妨,只是怕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