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得怠惰了,连爬树也忘却了么?
那铁忠是个憨实的,晓得倘若教主家知道了,可不好下场。便招呼下人,偷摸搬了梯子,将那一只挂在树上的接了下来
。
刘二爷是吓得狠了,伙计上来抱他,还自不肯撒手——爪子,那伙计强硬来拽,便惊得四爪乱蹬,把个小伙计抓的满脸
血道道,气得恨不能捏死这不识好歹的解气,苦于身在梯子上头,不好与它计较,一使劲儿压在怀里头,任他抓挠,小
心翼翼爬下梯子。
刘二爷半道就缓过神儿来,乖乖地伏在伙计怀中呼呼喘气,把个伙计当大树,死死扒住了,也再不敢向下探头了。直到
伙计双脚着地,双手来抱他,复又悬空,登时又吓得扑腾起来。那伙计本就气得好歹,彼时又遭他蹬踹,怒冲顶梁门,
一甩手将其扔了开去。
好在刘二爷虽不是猫,然而身上毕竟存有猫性,临要着地之时,半空一翻身,平平稳稳落在地上,不伤分毫。连番打击
,吓得二爷亲妈怕也不认识了,照准个放下斜刺里奔了出去,身后头传来伙计愤怒的叫骂声:“诶呀!好畜生!抓坏了
俺衣衫,还在上头撒尿!杀千刀的小畜生,别叫我逮着!不然剥皮炖了你来吃!”
声音越来越远,那只黑猫不辨东西,瞪圆了一双猫眼儿窜蹦跳跃,好不灵巧。半分也不见方才笨拙。你道为何?人一旦
没了主观意识,自我觉着不成不会,只凭本能去做,想是多半能做的到的。更何况他现在本身便是一只猫,没了人类自
觉,再无限制,自然飞檐走壁、是凡猫子能去的,他也去得。是凡猫子能做的,他也做得。
刘二爷只觉着耳边生风,呼呼作响,脚下踩云,浑身上下轻飘飘,四肢舒展开来,好不惬意舒坦,不由得沉浸其中,惊
骇之心,也就淡了。
四周建筑物不断后退,他可着小巷奔窜,一路上少见行人,多见猫子,匆忙而过间,居然能看见些个惊讶瞅他的眼神,
更甚者,隐隐约约听见有叫他的。至于果真是在叫他么,他宁愿不是。起码说明,他听不懂猫说话。
冷静下来以后,身形也不那么利索了。奔至一堵墙前,收不住脚步,眼见着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十步、五步、三步
——刘二爷的脚,就是停不下来,任凭脑子里头一顿叫唤要停、要停,到底撞了个瓷实。
倘若有人在旁,定然要笑了,那笨兔子一头撞在树上,叫守株待兔的。今有猫子一头撞在墙上,却有叫甚么?
刘二爷撞得头晕目眩,疼的龇牙咧嘴,坐在原地,使爪子一通乱拨,额上尽是灰啊土啊,教这一拨,更是毛发蓬乱,狼
狈不堪。
他哪里还管许多?疼出了几滴英雄泪。
正低头叫苦,只见地面上黑影晃动,有尘土扑簌簌掉落下来。他抬头一瞧,登时惊得毛发根根竖起,竟然是——
第2章
上一回说到,刘二爷没留神撞了大墙,正哀痛间,只觉黑影晃动,一抬头,登时唬得血脉倒流,只见墙头上密密麻麻站
了一排猫子,大的小的、白的黄的、伸腰的、挠耳的,更多是盯着他瞅个不完的。
刘二爷搁在现在,那是个自己个儿也懒得打理的人物,养甚么死甚么。有不信邪的,挑拣最好养的仙人球与他,一个礼
拜不到,竟然空剩下个外壳,里头化作水,还生了虫子!不得不教人啧啧称奇。据与他一寝的说,倘若没个来抽查卫生
的,怕是他床下头堆的脏衣裤、臭袜子,张了蘑菇、木耳,也不稀奇。就这一方面来说,刘二爷变成只猫子,也算是利
己利民了。
话归前言,他恁个与动物绝缘的,顶多夜里出去买夜宵,路上遇见一两只,何曾见过这般多的猫子?一条尾巴绷得老直
,上头的短毛扎起来,生生涨粗了两圈!一双猫眼儿瞳孔放大,圆溜溜瞪着上头。最诡异的莫过于他那一脸的惊骇,作
在人脸上倒是无甚,作在那一张猫子脸上,活脱脱一直成了精的妖怪。
实在说话,他怕,那墙上头见他表情的猫子更怕。无一不在心里头琢磨,这是个什么怪物来的。
正两厢对视,那一排猫当中的一只开口一声“喵呜——”
方才刘二爷奔跑之时,已然隐约听见有猫子同他讲话,彼时还自我安慰,想是跑快听错了。现在这一声喵呜,分明在他
脑海中形成一句话来——遇见何事如此匆忙?
可怜刘二爷一张三角猫嘴,张了合、合了张,明明方才还能惨叫两声,而今竟然一声也发不出来。如若当真叫了一声喵
,还不晓得刘二爷要唬得怎般德行呢。
见他不回答,那一只明显是群猫之首的纵身轻巧跃下,落在刘伟对面儿,同他又一声喵呜。
——你是怎的了?
举起两只前爪,一左一右,恶狠狠拍在耳朵上,刘二爷眼泪儿都要下来了,围着眼眶子打转儿,满脑子尽是——我听不
懂我听不懂我听不懂……
书中代言,同他讲话的这一位,正是灵州城所有猫子的头领,名唤“金玉奴”的便是。此猫周身黄白相间,黄斑似真金
,白斑似美玉,从而得名。自汉代以来便是稀有,多见于古籍记载,最是千金难求的品种。
既是头领,心思灵巧、行为敏捷,皆过于常猫。平日里灵州城有个大小事端,猫子们都要与他汇报,再由他去到“猫主
”处禀报,性子沉稳,百年不见的精明。饶是如此,究竟是只猫,什么“借尸还魂”、“穿越重生”一类词语,闻所未
闻,更遑论见上一见。如今见这只金丝虎行为古怪,只觉好奇,并不往别处考虑。又见问不出一二来,便道:“猫主委
你重任,且要好生在松鹤堂呆着,不可乱走乱跑。你现下暂且回去,待月升后我去寻你。”
那金丝虎此时伏在地上,前肢抱住耳朵,吊着眼皮,没精打采地瞅着哪处,神情可怜得紧。
金玉奴心中愈发奇怪,心道莫不是遭了打骂了?是了,那铁公鸡平素最是阴狠,只为省钱,自家人尚舍得虐待,更遑论
对待一只猫。想是受了不少委屈,吓得。便上前与他舔耳蹭脸,一番亲热,道:“好了好了,知你受了罪。今夜猫主要
见,我把你多说几句好话,央他与你做主。”
刘伟哪里是愁这一桩?那猫子越同他讲话,他就越郁闷。一字字一句句听得分明,不禁自嘲道——想当初学英语要是也
这么快,估计弄个清华北大上上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