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趁机脱出身来,同另一端厮杀的神獒对了个眼色,当下不再恋战,就要逃去。
此厢大战正酣,谁也不曾留意从哪里飘来好大一块雨云,渐渐厚重起来,低压压阴沉沉,一似就此覆盖在提督府一般。
平地里卷起一阵狂风,湿漉漉、阴森森,直刮得睁不开眼、张不开嘴。
就在二爷将要跳出府墙的一刹那,云中积孕已久的一道紫龙腾空而降,足有桶粗,狰狞咆哮,直朝二爷劈来。耳边只听
轰隆隆一声巨响,沉闷如百万大军临阵击鼓,直震得头晕眼花,好一派天威赫赫,果不是凡人承受得的!四下里一片黑
暗,唯有那一道刺目电光,照的二爷周遭亮如白昼!
霎时间,天地缄默,在场的众人脑中皆一片空白,手中的刀枪火器多已掉落,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天崩地催的异相,连逃
走的念头也生不出一个。
身处漩涡正中的二爷,早失了神智,迎面扑来的阴风中,夹杂噼噼啪啪细小的电花,算是当头的先锋,刺得浑身发麻。
时间宛如静止了,眼瞧着那电柱从空中砸将下来,缓缓接近,压得空气也凝住了。
二爷不无遗憾地朝人群瞥去,那小姐怀中抱着受伤的白狗,同众人一般,威慑于天威,单是望着不能动。他把眼儿闭了
,犹可见那日艳阳下,美人款款,衣袂当风,摇摇摆摆,恰如仙子下界。怪只怪那一声三分娇柔七分怯的谢,荡在心里
头、梦里头,赔掉了性命也怨不起一分来——
不知二爷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1章
那黑猫双眼一闭,就要从容赴死。不料想就在神仙也傻眼的时刻,从人群当中跃出一道影子,纵身挡在二爷近前,电光
火石之间,谁也看不真切,那一道闪电已经打在身上。
轰隆隆过后,咔嚓一声,紧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一泼浓厚的浆液。
头一道过后,云层不减反增,愈发凝聚起来。天地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提督府这一方寸地界上空,紫光闪烁,稍
微见得四周情景。
二爷闭着眼睛也猜得住了,如同一桶热油灌进了肚腹,活生生炸透了心肝脾肺,疼的叫都叫不出来。不等眼皮掀开,泪
花子奔涌而出,和着血水流下。抬眼看时,但见那头只会同自己撒娇撒痴的笨狗,把他护在身下,把一对儿湿漉漉地眼
睛来瞅着他,又是无辜又是可怜,满满地一钵关切。喉咙里头咕噜噜发出些响声来,甫一张嘴,猩红一股一股地从中呕
出,倾倒了二爷满头满脸。
——走……
二爷眨巴眨巴眼睛,嘴巴咧了一咧,笑了。老天爷好作怪,早不教我听得懂他讲话,这个时刻,还施地劳什子恩?平白
填二爷的心堵。
——兄弟,你在这,我走不了了。
神獒怕已然不能称为个整体了,小牛犊半大小的身躯,单剩下个脑袋同前肢,颈子往下,脊椎也成了灰,熟肉烧焦的臭
味不断冲进二爷的鼻腔,他自己也不知何时丢了尾巴。如今三耳猫成了无尾猫,那巨犬成了半头犬,也算得比翼双飞、
连理同枝不?
二爷眼眶子发烫,他这个兄弟,为他挡刀挡枪,如今连雷劈也挡,可不是把自己当成防弹衣、避雷针了?兄弟,承你的
深情,教我怎地报答?
头一道落雷过后,众人尚不曾缓神过来,兀自惊愕巨变。那白塔真人窝缩在明珠小姐怀中,他心里头明白,这道雷可不
止是来劈猫的。倘若细究,不论杀孽沉重的神獒,或者行为不义的自己,皆逃不过这惩恶驱魔的天雷。第一道虽然凑巧
过了,接下来又不知能否幸运。
它心中盘算,愈有些发虚,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就不轻不重把那明珠小姐咬了一口,小姐吃疼,这才回神过来,
一见众人痴傻呆愣地模样,叫道:“开枪!还愣着作甚!它们是作恶多端,老天爷也不依了。此乃天意,尔等乃敢不从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明珠小姐的话来得突然,个中又有十足煽动的意味,甫见识造化之力,一众兵勇宛如惊弓之鸟,还有个不从的?碍于云
层中雷闪不断,无人胆敢高举铁器,随地捡了些木头棍棒之类握在手中,三五个挤在一团,互相鼓推前进。
要说那神獒已是个风中残烛,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巴望着瞧着黑猫逃出生天,休说攻击,连动也动一下不得,那还有反
击的气力?只是他方才不顾一切扑上前来抵挡落雷的那一幕,着实让人心中生畏,饶是他必死无疑,然而百足之虫死而
不僵,谁保得准他不会绝地反击,临死拖一个垫背的?恁般神勇凶悍,即使单剩下个脑袋,只要不尽数化了灰土,就不
能等闲视之。
这一方有所忌惮,动作缚手缚脚。那一方却是背水一战,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半分也不恋栈。二爷早将白狗叫醒明
珠的举动瞧在眼中,复听得小姐的那一番话,不由得一声惨笑,把那神獒再看一眼,虽然还站立不动,两眼已经灰白,
却是气绝了。
——兄弟,等我。
这只没了尾巴的月影乌瞳金丝虎,在一片昏暗当中,化作一支黑箭,嗖地射将出去,直奔明珠小姐!
白塔真人虽然披了一身狗皮,到底是个活人,只在偶尔电闪时借着微光瞧得个大概,不能夜视。此时更是全神贯注在兵
勇身上,何曾防备那只黑猫?
刘二爷轻而易举绕过缓慢推进的众人,临在富察明珠身前四五步开外,借着一块石头一跃而上,嗖地扑在白狗身上。
小姐面上强子平定,实则也吓得不轻,究竟是个弱质女子,黑暗中失了视觉,其他感触格外敏感,忽闻一声不善风声,
继而怀中一沉,惊骇欲死,等不及细察,唬得将怀中连狗带猫一发猛地掷了出去。
此举正中二爷下怀,一对尖牙刺入白塔脖颈中,任凭他死蹬活踹,就是不肯松开。只恨他的牙短,不比神獒一般凶悍,
只能咬进一小寸。引以为傲的锋爪也不能奈何白塔皮糙肉厚,到底不能致命。
那白塔受了抓咬,心中已有分教。他同黑猫曾经交过手,自然也晓得他的爪牙不堪致命。眨眼之间,脑中转了几个弯,
暗道此时周遭人目众多,不宜大动。既然不能拿我如何,不若将计就计,同他少作周旋,待旁人发现时,借人手杀他,
即可不用暴露真身杀他,岂不绝妙。打定主意,发出阵阵呜声,好生凄惨。
昏暗当中看不分明,小姐只隐约见白狗在地上翻腾,也不敢冒然上前,口中呼唤家人去取灯球火把来,自己不断呼唤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