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肖臣忙问:“你不在乎吗?”
祁云月说:“我小时候好像也被我妈妈强吻过,你在乎吗?”停了停,又说:“带了感情的亲吻才叫是亲吻,否则,就
是最普通的肢体接触,就跟握手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宋先生在乎过上次宋琉和小虞那件事吗?”
祁云月的话就好像一阵穿堂风,从李肖臣热烘烘的头脑里“嗖”地直穿过去,现在他整个脑袋都清醒了。
——是啊,不带感情的吻,那算个什么数?
他们现在身处的这条马路,因为人少的缘故,显得特别宽阔。李肖臣太太平平地坐在祁云月后面的书包架上,两眼直通
通望着马路对面,一幢一幢一幢掠过眼帘的房子,所有东西都笼罩在那种黄澄澄的灯光下面,空气里还有藏蓝的夜色在
流离失所。
祁云月的话在李肖臣脑子里兜了一圈又一圈,他的魂跟在它后面,背着手,兜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第二十九章:回忆这种东西(上)
祁云月至今记得第一次见李肖臣时候的情景。
那是一个有点暖的天气,春天刚刚结束,夏天踩着缓慢的脚步悠闲地荡了过来,白天渐渐变长,空气里也渐渐有了阳光
混合着各种各样花朵的香味。
他在一家星级酒店的会议室里见到李肖臣。李肖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我是李肖臣”——他说“我是”,而不是
“我叫”,好像他天生就应该被人认识一样,不显山不露水的骄傲。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祁云月好像听到了一阵很细小很清脆的铃声,他想,他不太喜欢这个人。
那个时候的李肖臣,刚刚从哈佛商学院毕业,读的是职业经理人的硕士学位。樊虞这么介绍的时候,祁云月有点不敢相
信自己的耳朵。当时自己十九岁,是个大二的学生,可眼前这个人,怎么看顶多都是和自己一样大的样子,怎么已经是
硕士了?
他再次仔细地打量李肖臣——皮肤很白、人有点瘦,西装的架子是堪堪撑出来的,可是因为他人好看,就让人忽略了这
点小小的不足——他真的很好看,干净、细致,微微上翘的眼角带着一种绝无仅有的风情,让人觉得这双眼睛是会说话
的,时时刻刻都在向你传递着信息。
祁云月很少觉得什么人好看的,那些电视上的明星就不用说了。以前自己班里的女生整天叫着低一届的学弟樊虞有多好
看多好看啊,可在祁云月眼里,樊虞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充其量眼睛比别人大一点,鼻子比别人挺一点,那又能怎么样
呢?
可是这个李肖臣,他真的很漂亮。漂亮到,他走进办公室,一堆人,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就好像珍珠混在鱼目里,
叫人不能一眼辨出都难。
樊虞给他一个个介绍,这是唱片公司的谁谁谁,这是电台的谁谁谁,这是某某杂志的谁谁谁,这是肖臣哥——李肖臣。
李肖臣就说:“你好,我是李肖臣。”
李肖臣,祁云月记下了这个名字。
祁云月一开始对李肖臣的印象并不好。他记得他,也仅仅是因为他漂亮而已。太漂亮的人做事,他总觉得有些不太牢靠
。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靠脸吃饭,靠嘴吃饭,在祁云月一开始的认知里,李肖臣就是这样的人。
且不论他是怎么二十二岁就从哈佛硕士毕业的吧。李肖臣这个人,实在太能说会道了。
公司刚办起来那会儿,人员不齐,用的也都是一些年轻人,大家都没什么经验,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有些磕磕绊绊。祁云
月每次去公司,都能听到李肖臣在骂人。在自己办公室里骂,在会议室里骂,在员工的座位上骂,在茶水间里骂……有
一次,他去上厕所,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李肖臣骂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进去,倒不是怕撞到
李肖臣的枪口上。他只是认为,一个出来工作的年轻人,被老板在厕所里骂,怎么说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那个挨骂的
员工,一定不希望被人看到这一幕吧。
很长一段时间,祁云月觉得李肖臣的工作基本上就是骂人和说话。他带他们出去应酬,能从开席一直说到散场,跟这个
人说完跟那个人说,跟每个人都是一副亲密无间好得能钻到一条袖子里去的样子,一转身对着自己就是眯起他那双无与
伦比的眼睛,有点嫌弃地说,你别吃了,吃这么大还没吃够么,快去跟小虞一起陪那个谁谁谁说说话。
说话,又是说话,祁云月不喜欢跟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唠嗑,一唠嗑就唠嗑个没完没了。反正李肖臣也只是说说他,说完
他又马上去应付别人了。祁云月就继续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浅啄慢饮。
李肖臣这个人,最大的本事是睁着眼说瞎话,那些交际场上脑满肠肥的领导也好,半老徐娘的贵妇也好,到了他嘴里全
都成了人间尤物。捧人,而绝不让人觉得那是在奉承,词都不带重复的,吹得别人轻飘飘的更是把他当成宝。他那些夸
人的句子,他忍心说,祁云月都不忍心听,每次听到都想笑,可碍于场合,他只好憋在肚子里笑,每次都憋出内伤。
还有,李肖臣很会喝酒。祁云月曾亲眼看到他一个人干掉一整瓶XO,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跟人拼五粮液。他很好奇
李肖臣这么瘦的一个人,身体只有这么点点大,那些酒,喝下去都去了哪里?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搞明白的一点。
一个又漂亮,又能说会道,擅于说别人好话,还很会喝酒的人,他会有多能干?他能有多少真材实料?他那看起来很惊
人的学历,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祁云月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随后他们就出道了,几乎是一炮而红的,顺顺利利、坦坦荡荡。一张专辑发行之后,那些演出合约、广告就像雪片一样
的飞来了。
祁云月当时只认为是他们的歌好,有实力,他对自己和樊虞有信心。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在那一段日子里,李肖臣在后
面做了多大的努力,应付和搞定了多少人多少事,多少个夜晚彻夜未眠。他从象牙塔直接投身到娱乐圈,家里的环境又
单纯,那个时候他以为只要唱好歌就是能红的。经纪人什么,都是摆设。
直到他们出道差不多三个月后,有一次,一个人在网上爆料说,“荒草”乐队的成名曲《琉璃色的过往》涉嫌抄袭,抄
的是自己一年前写的一首歌,还列举了歌词中若干处雷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