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这……」
江笑一稍一思量,道
「义父,笑一略通雌黄不如让我去看看?」
「哎,好好。」
到了后边李则刚纳不久姨太的小院,就看到一堆人围在那里
「四夫人四夫人」
的叫。
楚穆不自觉地皱了下眉,总觉得这个院子给人的感觉有点怪异。
李府四夫人程御焉侧靠在躺椅上,声音懒懒传来
「安静,有什么好嚷嚷的。」
江笑一和楚侍卫这才得了空挤过去,那程御焉倒傲慢得很见了也只淡淡颔首
「江公子来了。」
江笑一未来得及答,就听到楚穆不自觉
「咦」
了一声,顿时冷汗了一下,扯了扯楚穆衣摆。可惜楚少死盯着四夫人怀里那只白猫,愣是没搭理他。
程御焉掩着嘴角笑
「就是逮这只小调皮的,才害我摔了呢。真是……」
然后白葱样的手指拂过猫儿弓起的背脊,另一手捏人家耳朵逼得它抬起头来。
深碧深碧的眼,楚穆和江笑一俱是吸了口冷气。
……小调皮,恩。很好……
猫妖这会儿懊恼得恨不得死了算了一了百了,他天资禀异百来岁得了人形就再未有过这般模样。这回用了真身潜入李府
偷偷转悠找寻证据,不想被四夫人看见,喜爱得不得了动用一干人马把不方便施术的猫妖逮到了手。
……这栽得未免太没面子了……
江笑一那边帮四夫人看伤开药,这边一人一猫你瞪我我瞪你。
你在玩什么啊大爷?
你才在玩什么,这张痞子脸是怎么回事?
别说,圣千墨还真说对了……你呐,出。卖。色。相。
于是只听一声痛呼,四夫人江公子李府一众下人甲乙丙丁目睹了一直无精打采的白猫忽然以极其英勇的姿态跳起来狠狠
抓了江宅侍卫一把的精彩画面,都傻在当场。
……
「……呃,时候不早,我也该回了。下次再来看望四夫人。」
最后江笑一窘了半晌才找到话说,立马拉了楚穆准备闪人。
程御焉起身把猫妖抱回来,笑意盈盈
「就不送了。霓舞,扶我回房。」
楚穆抬脚跟着往外走,快到走廊尽头时候终于想起这个院子哪里怪异。
明明是冬季,还下着大雪。这里的花却开得比其他院子繁盛许多,别处都一片片枯枝败叶的时候这儿竟还是四处生机。
他猛然回过头,正看到程御焉已经走到回廊转角窈窕的背影——以及,后颈上挽起青丝遮掩下隐隐可见的蝴蝶印记。
雪到了傍晚还没停,整个客房都被映得有些亮堂。
楚少转个身就看到一只白猫从窗外的秃树干上跳进窗口,咔啦一声轻响落下几片雪花,忍不住笑
「回来了?」
猫妖回复人身,头顶上还留着丁点儿雪片,抖抖衣服一脸爷简直被折腾够了的样子就瘫在椅子上
「恩。
可惜被那女人缠着什么都没查到。」
李则看起来就是个没什么城府贪些小便宜有点小虚荣还甚是怕老婆的官,一人一妖一明一暗周旋半天居然一点儿线索都
没有,到底是弄错了,还是李大人着实城府太深。
恩……倒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楚少递了杯水给他,问
「你有没注意,李则四姨太的后颈,有个刺青?」
猫妖接过喝了一口才抬头,有些奇怪地看他
「没有。」
他就皱了眉
「不可能,我看得清楚……跟以前我见到的那人一模一样的刺青!她莫不是蝶姬?」
猫妖捏了捏杯子,低下头,小声喃喃
「蝶姬乃是蝶妖一族之首,怎会嫁给个人类。」
「那为何,偏生只有她的院子花还是照样在开?」
猫妖沉默了一下,才答
「许是人家照顾得好。」
然后就站起来
「我先回史书院,明日再去李府看看。」
说罢竟放了茶杯,转身就从窗口又跃了出去。没一会儿身影就湮没在一片雪白里。
楚穆走过去摸了摸还带着余温的瓷杯,忽然一拳捶在桌上。
君璃啊君璃,你根本就不适合撒谎。
外面的雪簌簌地下,一层层覆盖过石阶青瓦,昨日黄花那之后,过了摸约有小半个月,仍旧没有找到李则私扣商品诬陷
楚老爹的半点证据。
楚穆后来又去了李府几次,每次程御焉都在。她似乎看这个长着痞子脸的小小侍卫挺顺眼,偶尔还会说上几句话。
四夫人的小院有些偏僻,各种叫不出名儿的小花静静地开,程御焉端着小剪子在那边修剪花枝,旁边贴身的哑巴丫头霓
舞扯扯夫人袖口,蝶姬抬起头在一院暗香中笑得沉鱼落雁。
楚少有那么一瞬间晃了神,十五六岁的记忆里那妖类遍体鳞伤依旧拼死挣扎,泛着荧光的赤裸身体即使鲜血淋淋也不掩
那种绝望到极致的美丽。
那时候楚穆不是不想逃,还是逃不了,被这样的场景震慑到移不开目光抬不动脚。
这几日一到傍晚,雪还越发大起来。
他隔着一院飘雪和一院落花,听到蝶姬轻轻笑起来,道
「楚穆。」
楚穆下意识的刚要答应,忽然回过神来,站在树下,眸子印着漫天的雪却是越来越深
「夫人好眼力。」
蝶姬挥退霓舞,模模糊糊地笑
「请随我来。」
第六十六章
几日后圣王府的小厮给楚穆带了个坏消息。
老皇帝终于被那干子臣子说烦了心,挥挥手随意下了旨意,楚老爹将在除夕后问斩。
时间不多了。
猫妖自那日起就再没来过,甚至李府也见不到那只懒洋洋的白猫。他离开的样子楚穆还记得清楚,只是至今不知被欺骗
的理由。
摊开手上蝉翅般的单薄帛签,上面四个工整小字
「今夜子时」
,于是取过书案上的小豪,回了一个
「好」
.写完刚提起笔,帛签就在顷刻化作尘烟。
蝶姬程御焉约他相见,这定然是让她答应作证救出楚老爹的最后一次机会。
虽然也知道这好处肯定不会白给,要做这个取舍却很难。
那晚楚穆被蝶姬识破身份,虽知危险但也抱着不入虎穴的想法跟她进了内室。
程御焉也是个爽快人,单刀直入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楚少一笑心说这我拿手
「愿闻其详。」
她斜斜靠在榻上,随手点了根长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