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冥帝终于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若无他事,孤先走了。”冥帝放下茶杯,转身离去。
天后眯眼笑着,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梧桐。”吟霜拉着他的手,“我们回奈何桥边,好不好?”他问。
你不想待在这里?梧桐于他的手心写下了这几个字。
吟霜半蹙着眉头,“不想。”他说,“并不想留在这里。”面对着那人的床铺、书案、物品,无处不在的那人存在的痕
迹,却只能偶尔看见那人。但这,只是让自己徒增无奈。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其正在轻颤着。
这是为何?是为了什么?吟霜微微有些心惊。
那么,我去和他说。梧桐站了起来。同时,有人走入了冥帝殿的寝室中。
兰苾今日可以打扮过,妖娆而美丽。画着鲜红眼线的眼角自有一股妖媚之气,宫装款摆,姿态优雅。她自宽大的衣袖中
伸出了手,纤指遥遥一指梧桐,“就是他,盗走了本宫的珠花。”她说。
侍卫们上前,围住了两人。
“不会的,梧桐盗珠花做什么?”吟霜倏地站起身来,急急否认。
“这本宫怎知?但这珠花确实在他的身上。”兰苾摆手,“搜身。”几人上前压制住了吟霜以及梧桐,并于梧桐怀中搜
出了一只精美的金步摇。
谁都知道,一个鬼魂断不会要拿女儿家的饰物,更何况那是兰妃的东西。但兰妃既然如此说了,谁还敢有异议?毕竟,
确实从他的身上找到了那支金步摇。
“带走。”兰苾吩咐完,婀娜地转身离去。
“梧桐!”吟霜被人粗暴地退了开去,身子撞上了一旁的书柜,他皱了一下眉,抬眼只见梧桐回头望向他的眼中充满了
担忧。
吟霜追了出去。胸口的伤又疼了起来,生疼生疼,像是可以撕裂心脏一般。殿外的风出奇的寒冷,四下一片昏暗,模糊
了所有事物的轮廓。
吟霜没有找到梧桐他们,店外的回廊之中只听见他一人的足音空空的回荡着。
奈何桥。也许会去奈何桥!吟霜响起了冥界对于逾矩犯上的鬼魂的处罚,不正是投入忘川之中么?
不行,不行!他奔跑在通往外部的青石路上,几次险些跌倒,却被他生生稳住了身形。扯到了伤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他咬唇,强迫自己继续跑下去。
忘川……梧桐被押解着立在奈何桥上,低头见到了这条河时,不知怎的,竟露出了一丝丝惊恐的神色。
往日在奈何桥边,他也不曾有所触动,或许是因为在吟霜身边的缘故。但现在,他感到了不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
他不在乎自己怎样,他只是担心吟霜……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死了活该!你们一个个都片帮着那个贱人,他有什么好的?让你们全都神魂颠倒!”兰苾忿然。
梧桐沉默,注视着这悠长而幽深的忘川。
“梧桐!”吟霜终于瞧见了他,立刻快步上了奈何桥。不知是谁伸手推了他一把,他身形不稳,直接从奈何桥上翻了下
去。
梧桐一惊,眼见吟霜错手未能抓住巧言,就这么消失于视线之外。他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呐喊。
下一刻,一道玄影掠过了忘川,携着一声跃上了奈何桥。
三界之中,能轻易飞掠过忘川的,仅有一人,正是那操纵忘川之水的冥界帝王。
惊魂未定,吟霜按住胸口,伤处的痛楚在加剧。
“兰妃,谁给你权利处置他的?”没了先前的温和,冥帝恢复了平素的冷酷。
“陛下——”兰苾想要解释。
“不过是狐妖,竟大胆至此。”冥帝挥手对她施了定身术,“你以为孤会认不出你的元神么?”冥帝似乎怒极,一步步
向兰苾而去,“放肆!”他虽然在看见兰苾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狐妖,但后来的封她为妃并疼宠有加,却是好生蹊跷。
今日饮下了天后的一杯茶,又似乎将这一切打回了原形。他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
兰苾扭曲了脸,“你都知道,居然沉默了这么久,是我小看了你!”她以为她做的一切天衣无缝,而冥帝也确实被魅香
所迷惑,但为什么今日忽然失了效?他看她的目光,一如当初那般鄙夷而冰冷。
“不过是你自不量力罢了。”冥帝挥手欲毁她的元神,却见她飞快地解开了加诸于身上的定身术,冲向了梧桐。
“绝不放过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兰苾尖叫着,抓着梧桐冲向了奈何桥外。
变数来的太过于突然,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两人已双双坠入了忘川之中。只在一瞬间,两人便被忘川吞噬了身影。
冥帝抬手,忘川升起了巨浪,将两人送回至桥畔。
吟霜奔去,指尖那兰苾已被忘川水侵蚀了大半个身体,露出了森森白骨,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斑斑驳驳的露出了皮肤
下的削弱,恐怖异常。
反观梧桐竟是毫发未损,只是身形透明了不少。
吟霜走过去扶起梧桐,对方睁开了眼,对他笑了起来,清秀异常。
“梧桐。”吟霜唤他,目光之中透着关切,“你可有哪里疼?”他问到。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梧桐摇头,伸手为他拭泪。他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梧桐,你吓着我了。”吟霜微微放下心来。
他笑,支起身子,倾身,极是温柔地捧住了吟霜的脸,在他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凉凉的吻。望入吟霜惊愕的眼底,梧桐轻
启唇,“主子……吟霜……”他唤着吟霜。身子在下一刻随散开来,化成千万片,消失于空气中。
吟霜怔忪,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
冥帝往前走了几步,又忽而顿住脚步,神色不豫。
狼狈地躺在一旁的兰苾忽而伸出了已然是只有两根手指还长有血肉,而其余全是森森白骨的右手,一把扣住了吟霜的左
手。她圆睁着仅剩的一只眼,咧开了残破的嘴,“看,你这种人,只会害死别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
会让你好过!”她的声音粗嘎难听,激动时又尖利刺耳。她说罢,大笑三声,终是咽了气。而那只手,依旧死死扣着吟
霜的手腕。
吟霜似乎终于是听懂了兰苾的话,咬着唇,轻轻地颤抖了起来。有人伸手,拉开了兰苾的手指,扶起了他。他茫然地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