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将吟霜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后掉头离开,一连数日未归。
直至半个月之后,冥帝才回来,手中抱着一长方形之物,因被裹着而不知是何物。
“吟霜,我把‘栖梧’找回来了。”他说,揭开了布,将那把与‘栖梧’别无二致的琴放在了吟霜的身边。而后慢慢坐
在了一侧,“梧桐死于忘川之中,我这些天搜寻了许久才彼岸之下找着他最后的一点灵识。幸好赶得及,对么?”
吟霜躺在那里,悄无声息。冥帝看不见那双温柔的眼。他俯身,将头搁在了吟霜的肩颈处,肌肤冰冷而细腻,宛如上好
的瓷器。
“你之前一定很疼,抱歉,我来迟了。”他细细地抚摸他苍白的脸,“我以为,你只要因为身体过于虚弱就可自行亡去
,不想你竟遭人凌辱……抱歉,是我不好。是我大意了。”他低低地道歉,满是歉疚。
在洛阳某处的吟霜忽而全身一震,他停下了脚步,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一个只剩下魂魄的鬼,竟然拥有实体,能于日光下行走。绯霞仙子强留他于世间,又有何意义?他已经倦了啊。然而,
他能听得见,听得见那来自冥宫伸出,冥帝殿中,那人于他尸身耳畔的呢喃。
他听见那人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人会这样,是前世身为琴仙的他绝不敢想的。而今得到了,他
却只有满腔的无奈与哀伤。
一切,都迟了。若是能早些听见……不,即便如此,身为凡人的他,也断不会回应的罢。这一世的他,仅仅只是个凡人
。下一世,若能有下一世,他应该依旧只能是个凡人。
而更甚者,他可能连下一世都不会有。依靠着仙力支撑着魂魄不散。那么,在仙力消耗殆尽之后,他便该形魂俱毁,魂
飞魄散了。
“吟霜,你放心,侮辱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冥帝起身,轻触了一下他的脸,转身离去。
吟霜轻轻地捂住了眼,那段不堪的记忆,若是能忘了,该多好?若能,他真想大哭一场,但他而今,已是无泪可流。
洛阳的春季来得迟了些,当上林的桃花盛开时,吟霜才惊觉已然是春季了。他从南市来到了上林,寻了偏僻的地方住下
,这里的人一如南市那般热情。他闲来授学,仍旧不取分文,以自己的积蓄度日。鬼魂不食三餐,他也不愁温饱。只是
想等待自己的消亡。安安静静的,在这里过完不知何时突然就会完结的生活。
“夫子,桃花开了!”一名女童跑到了他的家中,将一株桃花放入了他的手中,“这是我刚摘得,送给夫子。”女童的
脸因为方才的奔跑而红红的,健康而生气勃勃。
他接过,微笑,“谢谢。”
“夫子的手很凉啊,是生病了么?”女童眨眼,“我娘说身子不好的话一定要休息,不然病就好得慢。”
“嗯,我会好好休息的。”吟霜点头。
“夫子再见!”女童笑着跑开,不一会儿就消失于视线之中。
他将桃花放入了盛了水的瓶中,放在了书桌旁。
几名妇女于河边洗完衣服,端着木盆走过吟霜的屋前,絮絮地交谈着。
“这户人家应是什么高官子弟才是,庭前不种些菜,倒种起花来了。”
“没见着人家一身书卷气么?又不肯收分文教咱们娃识字,肯定是好出出身的人家。”
“对对,但看他那容貌,我们这儿的女娃儿也没一个及得上,听说李家的闺女已请了媒人想来说媒,倒真是不害臊。”
“去,你不想有这么个女婿进门么?”
几名妇人的声音渐远,吟霜笑笑,倚在窗边闭上了眼。
孟婆正要将一碗孟婆汤递给已经在这里滞留了好些天的鬼魂,对方却打翻了它,闹个不休,“不要!我不喝!我要回去
!夫子被那个坏女人欺负,我要去找人帮他!”
“小子,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阳也来不及了。”孟婆沉着脸,道。
“我不管!”他执拗不已。
冥帝正欲飞过忘川,他瞥见,立刻大叫了一声,“廑澍哥哥!”
闻声,冥帝侧头,停在了半空之中,看了片刻才认出,“是小全?”那个整天跟在吟霜身后的孩童,居然在这里……他
的身形一晃,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小全的面前,“当时你在吟霜的身边,是不是?”他直截了当地问到。
小全不住点头,并伸手去扯冥帝的衣袖,“廑澍哥哥,快去帮夫子,有个坏女人起伏他!”
冥帝沉下脸来,“是谁?!”那个凌辱了吟霜的人,是谁?!
“听夫子说,似乎是攸狐哥哥的娘亲。”
冥帝略一思索,便冷笑了起来,“好个大胆的狐妖,洛芸的好妹妹啊。”他摆袖欲走,孟婆扬声唤:“陛下。”
“有什么事?”他冷眼看他。
“此人如何处置?”她问,同样面无表情。
冥帝勾唇,“该怎么做什么照做便是了。”他点足,消失于奈何桥的另一端。任何太过于亲近吟霜的人,他一个也不能
容忍。攸狐如此,这个小东西也不会例外。吟霜,只是他一个人的。
轻而易举地,他找到了狐妖的所在地。
上千年未现身冥帝神剑搁在了青泉的颈边,“是谁害死了吟霜?”冥帝一字一句地问到。
青泉面不改色,冷艳的表情里甚至带了一丝嚣张的意味,“青泉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以为自己是洛芸的妹妹,孤就不敢杀了么?”他眯起了眼,缁衣沉如夜色。
“不敢,青泉是明白人,自是不敢与您做对。但青泉确实不知您口中所说之人是谁。”
“你的儿子,是孤动手毁了他的道行。”他忽而道,“与吟霜无关。”
青泉的眼中染上额一层愤怒的色彩,“陛下,吾儿做了什么让您如此惩罚他?他从未杀过生!”她怒气横生,锋利的剑
割伤了她白皙纤细的颈,流下了一丝鲜血。
冥帝冷笑,“他不该肖想孤的人。”
“那个贱人么?陛下,您怎可如此?”青泉皱紧了细长的眉,下一刻便被冥帝的无形之力扇飞至大厅的一角,几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