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在睫毛上面,被体温溶化后成了冰冷的水汽,生生冻到心里。
——他留下的,没有其他了。
他按住他手腕吻他眉梢上冻结的白霜
「是你的执念让画中魔物更加强大,一念之差就是七条人命。」
——没有了。
「看,多可怕。」
猫妖想已经够了。
他有他飞黄腾达,驸马爷状元郎,十里游街高头马大红裳。锦绣卷尽狷狂,海棠深处红颜笑理新妆。
自己亦有放不下的东西,已经过了那么些年早就乏了。
就此各安天涯。挺好。
法阵像是感应到猫妖的心思,瞬间蓝光大盛。有从指尖传入的细密痛楚一点一点啃食肌理,顺着经络缓慢侵入身体各处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掌心就碰到一个冰凉冰凉的物什。
一把匕首,刻有繁复的符咒。他认得的,楚穆曾经用它在他手臂划下深深痕迹。
楚穆合上他的手,顺势和他十指相扣,说出的话带着些许热气钻进耳朵里
「不愿意就反抗,觉得受辱了——尽管杀了我。」
他一个激灵,难以置信望过去。风流倜傥花丛中玩大的楚少没有一丝玩笑神色,居然还认认真真回了一个笑
「随便杀,不客气。」
然后他就先不客气了。衣衫被褪去胸口暴露在寒风中的时候猫妖猛地,随后就有人的温度覆上来,嘴唇的触感从脖颈到
锁骨再到心口。温暖和冰冷交织,有些让人疯狂。
握着匕首的手,松开又握紧。猫妖用空洞的双眼看已经暗下去的天,很想笑,这又算是什么呢,楚穆。
楚穆动作停了一停,支起身子似乎笑了一下猛地把他翻过身去。一把从背后扯下他半落衣衫——狰狞交错的伤痕几乎布
满整个白皙背部。
猫妖的瞳孔猛然收缩,灰黑天色中竟有诡异的碧光。拿刀的手指忽然收紧,伤口被迫暴露在人前的妖唯一想法就是要那
个人,死。
刀光一晃而过。
楚穆轻柔的吻终于落在他伤痕累累的背上,同时滴落的还有夜光中显暗色的血。
「嘿……」
深深吸了口气,楚少不怕死地凑到他耳边笑
「看准再刺,心脏在这儿。」
猫妖刺伤的是楚穆手臂,刀刃没入足足有寸余。
他姿势都没变,继续用唇一点点抚过那些伤痕
「继续啊。我还没死呢」
「滚开。」
「我死了就滚了」
「……滚开。」
「那就杀我啊。」
猫妖猛然拔出匕首,带落大串大串的血珠,有一滴洒在他抿得死紧的唇上,温热,腥甜。
然后一声钝响,沾血的刀就从手心跌落撞进雪地里。君璃把脸深深埋进臂弯,浑身颤抖不能自己。
楚穆笑起来,擦去滴落在他背上的血迹收紧双臂
「这是他给你留下的伤,是吗。」
没有回答,楚穆便兀自说下去
「从现在起,伤痕也好过往也罢。忘了罢都忘了。」
一直以来都太清醒。会想他的每一步是不是都带着算计,还有接近自己的目的和偶尔流露的杀意。梦貘说妖类和人也不
过是各取所需,那你想从我身上取的是什么呢?是否就是二十二年前被封印的法器,富贵口中不可言的秘密?
楚穆看身下已经半崩溃的猫妖忽然不可察觉地叹口气……这些长久以来困扰甚至要把自己逼疯的问题现在却一点都不想
问出口。
就今晚,忘了罢都忘了。
看到猫妖的眼已是一片空茫的碧色,泛着水光越加深不见底。素来冷清的人如今绯红了脸颊,散乱的长发铺了一地,雪
地里分明得刺目。颊边一束早被汗湿贴在皮肤上,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承受的样子更像是场献祭。无声开口念一个人的
名。
他猛然停住动作,问
「我是谁?」
声音低哑地摩擦着空气。
「喊我的名字,君璃。我的名字!」
猫妖艰难地转头,望向他,唇间泄露微弱的气音。
楚穆一手连忙捂住了他嘴,垂下头,汗珠滴落在手背上。
「楚穆,楚。穆。」
夜的阴影下都看不清彼此神情。
有些失神的妖终于张了张嘴
「……楚穆。」
楚穆便俯下身,亲吻他冰冷的唇。
不知何时起,法阵已经完全没了动静,只剩下雪地上毫无生气的刻痕一根根,夜光把两人重叠影子拖得很长,亲吻的模
样像是静止的塑像。
靠的那么近,错觉相爱般的肌肤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