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二少不语低头,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个不小的弧度。
接下来两人不咸不淡地谈论起一路见闻,与其说岑二少不爱说话,不如说他是语言太过精简,旁人需十来句说完的事,在他这里四五句就讲完了。
但盛烟并不觉得无趣,岑舒砚给他说了好些趣闻,他也听得笑弯了腰。
眼见茉莉花茶没了,盛烟准备喊小二进来再上龙井。
岂料,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不知是谁“嘭”的一脚踢翻了厢房门口的屏风。
“你说厢房都满了,这间厢房不还有人吗?”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站在屏风边,摇着一柄象牙骨扇,笑意轻蔑地对小二道。
“哎哟这位爷,你别为难小的了……这厢房被四位公子包下了。”小二是很有眼力见的,达官贵人他见过不少,可谁是真正的身份尊贵,他一眼能看出来。且不谈龙家三位少爷的穿衣打扮,单看年纪最大的岑舒砚,他就知道这四位是不能慢待的客人。
哪像这一位,穿的虽然也好,但整个一暴发户,可别给他捅出大篓子来!
岑舒砚冷冷地看过去,示意盛烟坐在他旁边来,道:“小二,这位客人是不是走错了门?”
小子连忙赔笑:“是是,我这就请这位爷离开。”
他转头要请那公子哥走,却被公子哥一脚踹翻在地,怒斥:“你是什么东西,赶拦本少爷的路?知道我是谁么,本少爷乃是太子爷未来的大舅子,岑府的二少爷是也!”
“噗——”盛烟一口茶喷出来,心说这人谁啊,怎么那么缺心眼啊。
正主在这儿呢,他这个倒霉催的,还不认得!
岑舒砚只冷哼了一声,脸都没转过去,抬手给盛烟拍了拍背,“不用理会那些讨人厌的苍蝇臭虫,你没呛着吧。”
“哦……已经没事了。”盛烟心里暗笑,原来冰山似的舒砚哥哥也是会骂人的。
就见这位不长眼的公子哥怒气冲天地走过来,本来要举起拳头吓唬吓唬的,但走近看见岑舒砚的那张脸,顿时换了脸色,恬不知耻地笑出一脸褶子,还想伸手摸他的下巴。
盛烟厌恶地皱起眉头,也不客气,甩手把手里的茶盏给扔了出去。
“唉哟!”
盛烟可不是随便扔的,是看好了这人的眉骨扔的,这一下不偏不倚,还挺准。
不过他也没想到,就这么一手便让对方流了血。看见他捂着一手的血,盛烟有些不知所措了,慌乱地看了看岑舒砚。
岑舒砚这时却是在笑,眉梢高高上扬,犹如流云出霁,笑意葱茏。
他拉着盛烟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边,语调冰冷地道:“给你一次机会,姓甚名谁,为何要冒充他人。一个字说的不对,打掉你一颗牙。”
说罢一抬手,不知从何处闪出来一个白衣人,对着此人就扇了一耳光。他一张嘴,就合着血吐出一颗牙来。
盛烟看得啧啧称奇,不过这下是放心了,挨在岑舒砚身边坐着,继续吃他的糕点。
“你你你……你是谁?”这公子哥被打懵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岑舒砚根本不屑抬眼看他,“好像,是我在问你话吧。”
他放慢了语调更显得清冷狠戾了几分,那派头让人不相信他身份不凡都难。
“我……就是岑二少,你怎么着吧!”掉了一颗牙还不吸取教训,真是死鸭子嘴硬啊。
岑舒砚轻轻摇了头,慢声道:“看你这副装束,是从西边来的吧,一身的上等双面绣却穿出了登徒子的味道,真是糟蹋东西。你那象牙骨扇倒挺值钱的,想必家境殷实,但可惜……假扮别人就不该拿着自己名讳的扇子,你是容家老几?老大不会这么没脑子,老二一心经商个性圆滑,老三不学无术但不像你这么招摇……哦,原来是老四。”
哇……盛烟在心底里暗叹,刚才他说了多少字了?
这下,可是惊得这倒霉公子哥倒吸一口寒气,“你,你到底是谁?本少爷……本少爷今日不与你计较了,就此告辞!”
他转身想走,但就在这时,龙碧飞和龙碧升回来了。
一看有人想找茬,龙碧升有些炸毛了,横竖看了看这人几眼,嗤笑道:“哪里来的竖子敢找我们的麻烦?盛烟,舒砚哥……没事吧?”
他故意叫得亲近了些,是有意试探这人可否认得岑舒砚。
果然他这话一出口,这人跟木头似的钉在了原地,苦着一张脸就快哭出来了。他大哥不是说岑舒砚应该不在灵邺的呢,怎么他头一次想冒充他过过皇亲国戚的瘾,就撞个正着呢?!
岑舒砚招呼他们坐下来,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上下打量了这容四少一会,龙碧飞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冷笑着对他道:“容四少,别人都坐不改名站不改姓,怎么你与众不同的,偏偏想冒充别人呢?冒充谁不好,还偏偏冒充了岑二少?这事儿……你自己掂量着,该怎么办好呢。”
容四少霎时蔫了,冷汗津津地求饶道:“我是一时糊涂,真的真的……不是有意冒犯岑二少的!还望岑二少和三位龙少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了。这顿饭我请了!小二赶紧的,上最好的酒宴来,帐都算在我山身上……呵呵,都算在我身上。”
“我们还用的着你来请客么。”龙碧飞挑了挑眉。
容四少的谄笑立时僵在了脸上,紧张地站着,望着岑二少,等着他开口。
若他一状告到了父亲那里,自己下半年都别想出门了,还是服软低头认错吧!
半晌,就见岑二少放下茶盏,侧头对盛烟轻声道:“盛烟,你说怎么惩罚他好。”
“呃……”为什么要问我呢,盛烟摸摸鬓角的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把身边的一个小包袱拆开来,指了指道:“不如,让他把这些都吃了吧,别浪费啊……”
龙碧飞和龙碧升凑过来一看,捂着嘴巴闷笑不已。
岑舒砚也微微扯了扯嘴角,点头应允。
盛烟就眯着眼,拿起把这包东西往容四少跟前一递,“舒砚哥哥说了,如果你把这些都吃下去,他就原谅你这一次,既往不咎了。”
容四少就看见二十几个花样各异的饼子搁在里头,看起来像是月饼,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但是他不能不吃啊,甭管这东西好不好吃吧,应该吃不死人。咬咬牙,他伸手拿起一块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