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无论如何你考上了五品阶,想要什么赏赐啊?”这大概是大老爷第一次盛烟想要些什么。
盛烟沉默了一会,谨慎道:“小十尽力而为只期望能给龙家光耀门楣,再努力都是应该的。小十现在什么都有,不缺什么……不过既然爹爹问了,小十可否要十筐西林麻梨?”
“梨子,你只是想要梨?”大老爷疑惑地看着他,“不要别的东西么,不如蔷薇水或者苏合油?”
“不了,蔷薇水珍贵,苏合油稀少,盛烟想等到自己的制香技艺再上一层楼时再向爹爹讨要,不然这些个好东西在我手中也是浪费了。”盛烟慨然而答,没留意到旁边的龙碧炼的脸色是变了好几变。
大老爷皱着眉头却点了点头,道:“林叔听见了吧,就给我们十少爷买十筐西林麻梨,这事儿今日就办,送到怜香居去。”
盛烟心里纳罕,怎么大老爷居然记得我住在哪个院子么?
面上即刻露出一丝欣喜,道:“多谢爹爹了。”
回到朱栾院之前,盛烟被二姨娘拉住说了几句话,二姨娘这番对自己更加殷勤了些,还道让他明日去合香居一趟,说有好东西要给他。
盛烟笑着应了,带着一身疲累回到了怜香居。
杏儿和馨儿欢喜地站在门口迎他,一直伺候他洗澡更衣,脸上都带着飞起的红晕。自己的小主子总算扬眉吐气了,她们这做奴婢的也可以在朱栾院仰起头来做人了,可不得笑咧了嘴么。
盛烟无可奈何地把一个劲要给他穿衣的她们赶了出去,说了句:“晚上我想吃糖醋鱼和荷叶糯米粥!”这才听见两人离开的脚步声。
他舒了口气躺倒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香袋,扬起嘴角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忍不满足地叹息一声:“哎呀,还是我自己的床舒服!”
在枕头上蹭了两下,手从下头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盛烟掏出来一看,立刻笑出声来:“原来是夙平日练暗器使得的小石头啊,趁我不在还来这里睡觉么……杏儿和馨儿也真是笨,这么久了都没发现。”
把圆滚滚的小石头往空中一抛,再抬手接住,盛烟把它顺手塞进了腰带里。
小睡了一个时辰,转眼到了晚膳的时辰。
出门在外虽然吃得也好,但盛烟多少有些水土不服,这段时间吃得都不多,今儿个回来算是吃得尽兴了,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还吃光了一小钵的荷叶糯米粥,惊得杏儿馨儿还以为他在外受什么委屈了。
“哪能啊,只是你们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这些天想念地紧啊。”盛烟笑着放下碗筷,听见两丫头掩嘴笑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最近被方翎传染了,说话也有些圆滑。
不过,看来她们很受用嘛。
晚膳过后,盛烟打发她们去门口看林叔送梨子来了没有,自己则回屋翻了翻香谱,琢磨着如何用这些梨子才好。
既然花香能入香丸,那果香也未尝不可的吧?
他在吃下这梨子的第一口时,就突然萌发了这个主意。之前打算制出一种浥衣香丸送给夙的想法仍然没改,但如果能把这梨香和梨花花瓣的香气融合起来,再做成用以熏衣的浥衣香丸,香味不是更加独特吗?
但是具体要如何来做,他还没有想到一个确切的法子。
正思虑着,门外听见了林叔指挥小厮搬梨子进来的声音。盛烟推开门走出去,吩咐小厮们把梨子都放在阴凉处。
“对了林叔,五哥哥此次没得着一点赏吗?”盛烟往林叔塞了一些碎银子,问。
林叔笑容满面地回道:“回十少爷的话,五少爷从焚香台出来就把自己关进房里了,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大老爷也没吩咐给赏。”
“哦,这样啊……那林叔可知晓五哥哥身边的一个贴身随侍,名叫念真的。”
林叔没有多加思索,便道:“这个念真说来奇怪,刚回到府上就要请辞了。说自家有亲戚发了迹,愿意给他赎身,他那原本想要进府的妹妹也不来了。”
盛烟再不多问,又打赏了半把碎银子,让杏儿送他出了门。
看来方翎不但威吓并收买了念真,将五哥哥偷走的那块龙涎香掉包换了块假的,还给这念真铺好了后路,免得龙碧沉事后顺藤摸瓜追究过来。
他这是故意卖大哥哥一个人情,还是对二哥哥上心,或是为了别的什么呢?
盛烟默然喟叹了句,与方翎比起来,自己还差着火候呢。二哥哥还只以为方翎是偷偷从五哥哥那儿取回了大哥的龙涎香,却把自己的那块给了他罢了。因此,在入考时,大哥哥用的是方翎的,方翎用的是他的。
而方翎告之二哥哥的是,他在念真包袱底放了块木炭,让五哥哥独自胆战心惊去了。
殊不知,盛烟那日恰好看见方翎在市集上买了块外形逼真的龙涎香……龙碧沉还不懂的分辨真假龙涎香吧。由于龙碧飞突然之间多了块龙涎香,碧沉的计划失败,也就不敢再把这块送还回去了,只能自己藏着。
这东西,以后还会引起什么风波呢?
盛烟摇摇头,坐在几案边翻开香谱,准备边看边等着夙。可是下午那一觉没睡够,他看着看着就伏在书上睡着了。
依稀间,他觉得自己身子忽然轻了,手边上却有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不由得抬起脸往里拱,还伸出手脚牢牢缠住这块软暖的东西,舒服地蹭了蹭,再次沉入了梦乡。
第四十章
翌日,盛烟在一派远光澄日中醒来,微微动了动脖子,觉得很是酸痛。掀开眼皮一看,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伏在一个平展厚实的胸膛上,双手还紧紧拽着一尺雪白衣襟。
被他压着的夙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嗯?盛烟你醒了啊。”
盛烟赶紧坐起来,两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见他拧着眉头揉自己的胳膊和腿,禁不住问:“那个……我把你压了一晚上啊?”
“什么你压了一晚上,是你死死地抱着我睡了一晚上,可累死我了!”酆夙扬爬起来,站在地上伸伸胳膊抖抖腿。
“你可以叫醒我的嘛。”盛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道。
酆夙扬无所谓地活动了一下脖子,笑言:“没事儿,你睡得那么甜,我怎么忍心叫醒你?就当是练功了,你是不是……入考很辛苦啊”
他问的还挺小心翼翼的。
盛烟知道他是怕自己没考上就不敢直接问,故作沮丧地垂下眼角,叹了口气道:“是很累啊,天气那么热,还要在不很透风的隔间里制香,你想想……除了我和五哥哥,还有那么多人都是奔着制香师的名头去的,要博出头可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