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盛烟这回不是完全不懂了,上次和夙到四哥窗下偷看,过了好几天他才明白过了是怎么一回事,羞臊了一整天。再想起夙当时拉着自己走的神情,盛烟恨不能把自己塞进小司肚子底下去,好嘛,当时夙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就自己像傻子似的还问他呢。
赶紧又灌了几杯茶,盛烟这才端坐在椅子上,等着龙碧升和方翎“商量”完事情。
他估摸着,大约过了半柱香,方翎才追着龙碧升走出来。两人脸上焦虑的神情并未有所消减,龙碧升的脸颊倒是红得发烫,身后跟着是好像做错了事的方翎。
“盛烟,我们走了。”拽起他就往外走,龙碧升不想再回头。
方翎这回也不再拦了,亲自送他们到门口,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碧升,你走后我马上就会更换一个住处,所以你别想把我推回家去。我……会等着。”
龙碧升步履一顿,无奈地瞪他一眼,叹了口气,带着盛烟往外走。
马车刚好这个时候回来,载着他们回龙府。
盛烟一路上小心观察着龙碧升的脸色,犹豫着该不该问,但要问些什么,他自己也没个谱,更觉得问出来会导致气氛尴尬。然而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方翎不想娶他们家五娘子,钟情的也不是别家府上的闺秀,而是——
他的二哥龙碧升。
反观龙碧升的反应,也不像是讨厌方翎。与其说讨厌,不如说他的态度是在一味逃避。连盛烟都看得出他很困扰而不是反感,可见龙碧升未必对方翎无情。
若是单方面无情,他何需这般烦恼。
马车行驶回官道上,再有不远就到达市集,过了市集再有几里路就可回到龙府。盛烟看得出龙碧升心情忧郁,便劝说他下车走走,去市集逛逛说不定能好些。
龙碧升也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回家不是很好,怕龙碧飞和大夫人看出些什么,便点点头,下车进了一家比较冷清的玉器铺子,想上二楼坐一坐,顺便看有没有什么新货色。
盛烟想去前面的熏笼店瞧瞧,就嘱咐车夫在原地等着,他独自往前。
走了大半条街,盛烟找见了几家门脸中等的熏笼店,但没发现他中意的大熏笼,就继续往前走,抬眼看见一家门脸很大的,抬脚准备进去。
没料想一个公子从里头快步走出来,把他撞了个趔趄。
“没事吧。”湖绿外衫的公子也知道自己撞到人了,连忙伸手把他扶起来。
盛烟抖了抖长衫,觉得只是摔得有些疼,但身上没伤,就轻笑着回道:“无妨,没什么,不过这位公子走路不要这么快了,撞到老人家就不好了。”
说着仰起脸看了看眼前这人。
这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的神色,但很快收敛了回去,脸上露出谦含蓄的浅笑。
但看向盛烟的眼神,瞬时与之前的随意大为不同了,带着那么些审视猎物的轻浮,嘴角也多了丝玩味的弧度。
“小公子说的是,在下从灵邺来的,多有莽撞,不知府上何处?”他谈吐不俗,却凑近了好几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盛烟,对着他问。
盛烟不习惯与陌生人靠得太近,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哦,原来是从灵邺来的公子。在下还有事要办……请您让一步。”
他虽然不明白这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意味着什么,但浑身立时感觉不舒服,毛毛的,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但对方不但不肯让开,还往盛烟跟前又近了几步,笑着问:“小公子是否用空,陪在下逛逛这永嘉城如何啊?”
“我没空。”饶是盛烟平素待人温顺,此刻对这人也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反感。
这世上会笑的人有很多种,但有些人笑得让人与沐春风,是为亲和友善;有些人笑得令人心境舒爽,是为独具风致;有些人笑得令人汗毛倒竖,是为心怀不轨。
盛烟现在便是汗毛倒竖了。
“何必急着走呢?”就见这袭湖绿衣摆在眼前晃荡,盛烟堪堪保持着最后的一点礼貌,就差翻脸了。
“我真的没空!请你让开点。”盛烟心里记着龙碧飞的话,对着君子是该以礼相待,但对方若是小人无赖,退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何况在永嘉,大多数人认得龙家的几位少爷,哪里来的这样不长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
湖绿衣衫却还是绕在身边,这人越看盛烟,眸子里的热度就越是高出几度来。伸手一扬,手已经伸到了盛烟脸颊边上,想要勾起他的下巴。
盛烟察觉及时,快速侧开头去,恼怒地狠瞪他了一眼。干脆什么也不说了,转身就走。
身后有几人随从打扮的人上前几步,想要拦住他,被湖绿衣衫使了眼色。
盛烟黑着脸,气鼓鼓地往回走,心说这是什么人啊,太可气了!
他并不晓得身后发生了什么。穿着湖绿衣衫的公子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个扁香囊,拿在鼻前嗅了嗅,脸上浮现出一闪即逝却十分下作的暗笑。
一个随侍很有眼力见地走上来,谄笑着问:“爷,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要我们直接……”
“你们懂什么,他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公子,要得到手恐怕不能简单粗暴,看来要多费些功夫。喏,去查查……这香囊是什么人家能有的,记得机灵点,用些银子就行,别五大三粗的吓到人!”湖绿衣衫抬手把香囊一抛。
随侍立即会意,带着几个人走了。
不大一会,他们就带着笑意回来,道:“回爷的话,这香囊很多人都认得,是龙府上二少爷的香囊,这种锈络和香气都是他惯用的。”
“龙二少?永嘉应该没有别的龙家,是龙兰焰的二儿子么。”
“那怎么办,这龙家在永嘉是名门望族,很有势力的!”
“哼,是有点棘手,不过……只要是我想得到的,还没有得不到的。当然这件事从长计议,不要贸然动手,我要想一个完善的法子,不能让朝廷那些老不休拿住把柄。”
“那我们该怎么做?”
湖绿衣衫白了他们几眼,“笨啊,先找个最舒服的客栈住下,最好包下来!暂时不要去衙门那里,也别声张我来了,听清楚了没?”
几个人唯唯诺诺地应了,簇拥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厢,盛烟走到半途在发现香囊掉了,摸了摸腰间,心说不好:“糟糕了,二哥送我的香囊呢?掉到哪里去了……这可是生辰礼啊,掉了多不好。”
他想回头去找,但想到那个湖绿衣衫,就不愿再回去了。只好先跑去马车那里,让车夫回头去找,但车夫找了半柱香回来,说没有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