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的时间不长,那一言一行,那一举一动,那笑,那悲,那痛,那泪,都不是假的,他认识的那个苏清河就是那样一个敏感到极致,爱撒娇爱装点小聪明爱臭屁的小孩,他寂寞,却笑着对他们说没事。他恐惧,却微笑的坚持一个人夜里行走。他想爱,可是又怕受到伤害而故作冷漠。他应是天之骄子,但却小心翼翼的与每一个人相处。
其实他与苏钥一样,都是一样伪装出来的坚强,都是一样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心灵,为什么他会如此的心疼,为什么这世界上会出现像他们这样的一群人?
本应在阳光下挥洒着自己的骄傲,但却只能一个人固守着寂寞的自己在阴暗的角落里哭泣。苏钥,你这么心疼这个小孩,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即然是这样,为什么那么残酷的一幕你却没有守在他的身边?这一次真的是你的错。
苏清河很痛,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很早之前不是就知道了这世间的残酷了吗?他天真的认为会有所改变是吗?是他太得意忘形了?
没有了血,却一样的残骸满地,这一次他不是动手的人,他成了救命的人,这就是改变吗?他不想要,即使是救命?
这三天的时间苏清河不知道他是怎样挺过来的,也是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了夏杨与苏清河的不同,而他,现在是苏清河而不是前世的那个夏扬。
前世的夏扬即使看到了这一地的残骸也会面无表情的视而不见,而现在的苏清河却只有一种感觉,那是一种混合着无限的恐惧加无限的痛苦加无限的茫然加无限的绝望再加无限的悔恨。
苏清河的世界,只是很简单的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夏扬的那个血色的噬血的世界离他太遥远,虽然也许还残存着一丝前世的记忆,但对于现在的苏清河来说他巴不得永久的遗忘。
如果没有遗忘,他不会叫一个比夏扬还小的年轻人叫爹爹叫爸爸,他认为苏清河是一个全新的人生,除了苏清河以外,不属于任何人的人生。
只是他又纠缠于前世的恩怨,辜负了那么多亲人的期望。复仇,是一把双刃的剑,伤人伤已,而现在伤的却又只是他自己,与一群让他拖下水的人。所以最终这个下场就是他应得的报应,他惨然的笑着。
所以看着这样一个狼籍的世界他更想做的是与他们一样的晕倒,或者他宁愿是地上那些存剩一半的尸骸,而不是现在这个支撑着身体麻木着神经将一截一截残肢收集起来的那个小孩。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他叫任何一个与他相熟的人却不得应的那一刻,他认为这个世界再一次的遗弃了他,仿若重蹈了那个叫做夏扬的人生般,他绝望的立在血色的残阳里,一地的残肢,满目的凄色。原来他怎么努力怎么想去逃,却依旧还在那个怪圈里纠缠着,怎么也逃不出去。
而这时他绝望的想去恨,只可惜他似乎连恨的力量都没有了。他只是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原本认为的人为什么在这时候会真的将手给放开呢?原来人与人的关系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只能同欢笑而不能同绝望。
杨洛天无力的拥抱,却让苏清河的冰冷的心与四肢得到了一丝丝的救赎,让他存下了一丝活下去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很弱,弱到他的泪都不知道自己是为谁流的,弱到他在杨洛天的怀里四肢僵硬的如同冰冻般。
苏清河只觉得天地一片窒息,让他半丝也不想再睁开眼睛,那决堤的绝望,那恨不得焚了自己的痛,无力的在杨洛天怀中挣扎着,如同溺水的鱼。
“清河,清河,你看着我,清河。”杨洛天感觉到苏清河的不对劲,那如同十二月冰雪般冰冷的肌肤,那愈来愈急促的呼吸,他知道苏清河又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而这一次,他苍白的语言再也无力的去说会让他相信的话了。
“清河,你不能这样,清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再相信我们一次,清河,清河。”杨洛天痛苦失声。用力的摇着苏清河,只想他睁开那双含笑的眸子。
让我死了吧,让我彻底的消失吧,这个世界本就是由谎言而组就。我骗着别人,别人同样也在骗着我,所以我如何去怨恨别人如此对我。
那么多的话,那么多的诺言,只不过都是彼此一厢情愿的天真而已,那还这么痛苦的活着做什么?无论是夏扬还是苏清河都是这么失败,那我活着的意义在哪里?所以让我死了吧,什么都不需要了,这美丽的虚幻的一场梦终于结束了?
第八十七章:化茧
苏清河没有认为当中的死掉,他醒了,很快,在所有人都安然无恙的都醒来之后他也醒了,但却变得木木呆呆的似个没了生气的娃娃般,谁叫也不听,谁喊也不认,如同一个失了生命的玩偶将自己封死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场梦,一场恶梦,但那个如同木偶似的苏清河却似乎又昭示着他们不完全是一场梦,他们没有了任何想重新探查的心情,现在只想回家,但很快的他们发现他们已寻不到回家的路了。
认路的只有苏清河与大黄,大黄在他们清醒之后就不见了,而苏清河又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所以当高易第十次带人狼狈的从森林里又回到原处时,大家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清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高易问杨洛天,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苏清河身上,所以他还是想弄清那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不记得了吗?”杨洛天静静的看着他,眼神也有一种死寂的味道。
杨洛天的话让高易停滞了很久,那场梦是他最不原想起的事情,即使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愿记起,而现在杨洛天以一种这样的语气提了出来,所以他颤粟的似乎记起了,他的躯体一点一点的在他的目光中化为虚无,但他清醒的却似清晨刚睡醒般,不,肯定是一场梦。高易有点难以呼吸的想,如果是真的,那他又怎样从一个头颅又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这决不可能。
杨洛天似乎已经放弃了般,只是有些怔然的看着那两个抱在一起的亲人。苏钥清醒之后就看到了精神崩溃的苏清河,这些天的记忆对他来说是有些迷迷蒙蒙的,但他没有忘记苏清河用那么凄厉的声音喊他:爹爹,你醒一醒,爹爹,你对我说句话,爹爹,你说过永远再不会放开我。
小孩那么凄厉的叫喊声,那么用力的摇着他,到最终的声音渐哑而至最后的绝望的声息绝无,那时他为什么没有听到?他在做什么?他在抱着杨洛天,在想他为什么放弃了他,把他丢在这一个人间地狱之中,他,他却将他的儿子丢在这样一个地狱之中,他曾那么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陪着他一定会保护他,而最后他所做的只是把那一切变成一场可笑的笑话。
他痛苦的撕扯着他的头发,苏钥也绝望了,他对自己绝望了,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什么脸来面对小孩,但现在即使他杀了自己却一切都也挽不回来了。所以他抱着小孩蜷缩在杨洛天的怀里,绝望的对杨洛天说:“我们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