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旁斜倚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穿着打扮像个贵公子，却周身散发着肆意张扬的桀骜之气，
显得十分扎眼。
唐逸程像被猫踩住尾巴的老鼠，哆哆嗦嗦地说：“你的黑手党大哥来接你了，我闪先！你自己保重啊，晚上我把钱打给你。”说
完脚底抹油，一溜烟蹿得没影了。
方萌心想我哥是有点眼高於顶生人勿近没错，但也没有可怕成这样吧？怀着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朝对面的人走去。
方耀上大学以後自己在学校附近租房住，每周五回家，总会顺道来接他这个弟弟。对於大哥主动表达的兄弟爱，方萌自然没理由
拒绝。不过基於从小到大被骗被耍的经验，他没有掉以轻心。
方耀发动车子，随手打开音乐。方萌立刻露出讶异的表情：“这不是HELL-Oh的歌吗？哥你也喜欢他们哦？”HELL-Oh是方萌最迷
恋的摇滚乐队。方萌一直以为从小练习钢琴的老哥虽然外表邪肆，其实更欣赏格调高雅的古典乐。虽然这与清秀乖宝宝长相的方
萌喜欢的却是劲爆摇滚乐一样让人大跌眼镜。
“嗯，是还不错，可以听听。”方耀看了眼方萌，不甚在意的样子。
“拜托，他们超赞的好不好！你听这腔调，这爆发力，实在太过瘾太帅了！还有主唱Jason，他真的超厉害的……”方萌已经转
惊为喜，兴奋地谈论起自己的偶像。方耀一路上听他喋喋不休，偶尔不咸不淡地评论几句。嘴角不起眼的弧度隐秘地泄露着他的
愉悦。
方萌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老哥会和自己有共同语言，感觉奇妙又亲切。谈话很投机，回家的路程也变得特别短。方萌聊得兴起，到
了家还是意犹未尽，正想多说几句，门铃响了。方耀打开门，只见一个快递员捧着一大束红玫瑰，问道：“请问哪位是方耀先生
？”
方萌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当机立断闭起嘴巴围观之。方耀神色狐疑，签收之後，从花束里翻出一张卡片。
“哥，你们大学里的女生好主动哦。”方萌估计着花的数量赞叹，“是谁啊？漂不漂亮？”
看了卡片，方耀脸色变得有些阴郁。他没搭理方萌，把花往桌上一摔，掏出手机飞快按了几下，接通後毫不客气劈头就骂：“你
脑子有毛病啊？我说的话你有哪个字听不懂吗？你怎麽知道我家地址的？你敢查我？！……”隐约听见方萌说了句“帅啊这妞！
”，瞪他一眼，继续开炮：“感觉？感觉个屁！姓孟的你给我听清楚，我对你半点意思都没有！我他妈一看见你就烦……是又怎
样？我喜欢谁关你鸟事！……啧，欲求不满不会去鸭店啊！再惹我小心我阉了你！”
方耀高潮迭起地骂完，用力按掉手机往桌上一摔，咒了句：“神经病！”方萌咋舌老哥居然对女生这麽粗鲁，不过总觉得哪里怪
怪的……这时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是方正回来了。他眉间微蹙看着方耀，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方耀躁郁的气焰一下子收敛
许多，却没有掩饰什麽。拿起那束花，干脆利落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08、
与其他同龄的男孩子相比，方萌有一个特别的习性——他最好的玩伴不是同学朋友也不是兄弟姐妹，而是他的爸爸。也许是没有
妈妈的缘故，在他印象中，从小到大做好玩的事去好玩的地方吃好吃的东西，都是跟爸爸一起的。爸爸一直是他最亲密的人，从
来不会勉强他做什麽事，经常不用说就知道他的心思。而方萌，也好像天生就懂得怎样和方正相处，总能灵敏地感知他的心情和
喜恶，更有本事三言两语解开他紧锁的眉头。两个人合拍的程度，就像做了几辈子的父子一样。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方萌还以为所有的爸爸和小孩都是这样的。他不知道方耀是把方正的每一个要求都当做挑战，所以才从不反
抗，只会做得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心血来潮想学什麽就学什麽的待遇，曾让从一而终苦练钢琴的方耀郁闷得发疯
——方萌学过长笛，油画，书法，园艺，都是刚学出点样子就腻烦了。最近他迷上摇滚乐，电吉他便成了新宠。至於金融投资，
则是闲来无事的时候跟爸爸学的。
方萌更不会知道，方耀暗地里将自己和他比作方正的大小老婆——大老婆是用来持家撑门面的，小老婆则是用来疼爱和取悦的。
方耀原本一直卯足了劲要和弟弟竞争，直到顿悟了这一点，心境才慢慢从容起来。毕竟以方耀的野性和好胜心，他自己也更希望
成为那个独当一面承担家业的方家儿子。
方萌一直觉得方耀是个很酷的大哥，做什麽都厉害，而且张扬有个性。这样的人多少有些孤傲，不易跟人亲近，所以看到他不像
自己一样爱黏着爸爸，也就觉得很自然。
别的小孩十几岁的时候都有段叛逆的时期，跟父母就算不吵架冲突，也没有什麽话好讲。方萌却觉得待在爸爸身边很自在，心里
有话也自然而然就想跟他说。方萌很稀奇自己为什麽没有所谓的叛逆期。唐逸程也不止一次说起过，如果他跟他老爹这麽亲热地
说话，老头子肯定会以为他干了什麽坏事，或者钱又花光了。方萌这才觉得，自己和爸爸大概是少有的特别投缘的父子吧。既然
这麽难得，就更应该珍惜罗！於是方萌想要骚扰爸爸的时候，从来不会客气。
这次方正就被方萌拗着陪他去看了HELL-Oh的演唱会。三个多小时热力四射的演唱，身陷於疯狂热情的年青人之中，平时喜静的
方正在略感不适应之余，也有种重拾青春的感觉。方萌的兴奋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整场都在跟着唱，还幸运地得到了偶像派送的
签名CD。
晚上回到家，方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一会儿拿出CD来摸一摸，一会儿不由自主吼唱几句，想起已经夜深人静又赶紧刹住。
翻来覆去怎麽都是睡意全无。看了看闹锺，两点多了，他已经在床上干躺了一个多小时！方萌有劲没处发地低鸣一声，一骨碌翻
身起来。
来到方正房门前，轻手轻脚扭开门把进去。方正定下的独睡规矩，对方萌从来不起作用。小时候是因为怕黑怕打雷经常睡爸爸的
房间，後来有什麽心绪不宁情绪低落的时候，也喜欢找爸爸借宿。甚至不需要说话，只要有爸爸在身边，方萌就像吃了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