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太后生病是病?朕的皇后生病就不算病了?都说医者仁心,结果你们就是如此仁心?!朕怎么养了这么一群势利眼?!”
“臣等罪该万死……”
“这屋子怎么这么冷?为何不点炉子?”
“回皇上,琼花宫的炭火被内闱局偷的偷扣的扣,这个月的炭火早就用完了。寝殿里一直都冷得像冰窖……”
“内闱局……好啊……”
声音渐渐低了,突然间帷幔被掀开,睁着眼的林逸与沈黎昕四目相对。
林逸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有些窘迫地垂着眼,小声道:“皇上,之前是臣不懂事。如今兄长在外领兵,臣却在宫中惹皇上生气,实在是不应该。”
“你知道就好……”沈黎昕表面装作冷酷,却发现少年低着头,秀气的眉毛紧紧拧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少年抬头,用一双坚定的眸子看向沈黎昕:“臣今后一定听从兄长教诲,努力辅佐皇上。”
沈黎昕看得有些恍惚,许久后才回过神,缓缓道:“镇北王把你托付与朕,是朕没能尽到责任,皇后,你先别想那么多,养病要紧……”
手不知不觉落在少年的额头,少年本能地朝被子里缩了缩,惊恐的表情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皇上,臣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沈黎昕的手停在半空,心里苦笑。
“朕十岁时认识林亦风,他那时候只是个定远侯家养马的小厮,朕喜欢骑马去定远侯家玩,一来二去的竟与一个小厮熟悉了。你兄长不认识朕,朕还与他打过架,双方各有输赢,朕有一次输了,回到宫里苦练一个月又去定远侯家找他比试。你却是林亦风的弟弟,性格倒一点也不像他,他可是记仇的很,被欺负了,他肯定要再打回来。”
林逸不敢打扰皇帝回忆过去,心里默默记下:皇帝与林亦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以后在宫中,遇到什么困难,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朕说,千万别自己憋在心里。不然等你哥哥回来,肯定要打朕。”
林逸眼珠转了转,蒙在被子里小声道:“皇上,您为什么不娶我哥哥做皇后?臣帮你打仗去……”
沈黎昕面色一沉,眼看又要发火,却看见那少年一双乌溜溜的黑眸露在外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火气一滞,硬生生压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琼花宫的宫人做事勤快许多。每日的饭菜提升了一个层次,精致又美味,还热腾腾的。木炭充足供应,寝殿里点了炉子,每天晚上不会再被冻醒。甚至太医院最有威望的老太医每天亲自问诊,诊病的同时还要充当好奇宝宝林逸的百科全书,随时回答各种医学问题。药品补品流水般送进琼花宫,林逸每天好吃好喝的养着,病好了大半,之前瘦回去的脸也慢慢长了回来。
劳累后胸口还会有闷痛的感觉,太医说是心脉受损,需要慢慢调养。
林逸心里苦笑:这是被皇帝那一脚踢出心脏病来了……
等到他不用再卧床休养,林逸突然得到宫人传话,说太后要见他。
吃过早饭就带着李小忠来溜溜达达来到星罗宫。向守门宫人表明来意,便有一个小太监领着他们进去。
然而那个小太监并没有带他们到正殿,而是在院中左拐右拐到了一处连着温泉的偏殿。
这里的空气温润潮湿,完全没有初冬的干燥寒冷,别处早就干枯的植物在此处却依旧翠绿,又因为院中一处池水不断升腾白色雾气,远远望去整个宫殿仿佛坐落于云端,一派美不胜收。
林逸看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走进殿门。
华服妇人慵懒地卧在锦榻上,一个宫女蹲在一旁给她捶腿。四个他叫不上名字的妃嫔坐在一侧,见林逸走进,都安静下来。
小太监走过去小声在妇人耳边说了句什么,妇人便缓缓坐起身,用一双精心描摹的美眸看向林逸。
“皇后,过来让哀家看看。”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高高在上,冯太后的语气仿佛只是一位慈祥的长辈。
林逸在四位美女的注视下老老实实走过去,立在冯太后面前。
“皇后,哀家听说你前几日也病了,”冯太后上下打量着林逸,“是瘦了不少,哀家瞧着下巴都尖了。”
“呵呵,小风寒而已……如今已经大好了。”林逸傻笑道。
“哪里好了?脸色还这么差!”
林逸心里诧异地想着:这冯太后之前不喜欢自己,如今却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肯定有问题……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臣还在慢慢调养……”
“你说说你,你哥哥在外面打仗,把你托付给皇上和哀家,可你怎么这么不爱护自己?”
“呃……太后……”
冯太后叹气道:“贵为一国之母,却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无法表率后宫不说,等到镇北王回来,哀家可怎么与他交代……”
“……”这是唱得哪一出啊啊啊我还没演戏呢你怎么就演上了?!
“哀家知道你怨皇上,哀家当初也反对这门亲事。但是皇上偏偏喜欢你,哀家也无可奈何。皇上有自己的考虑,哀家不说什么。你是男子,终归比那些个名门闺秀见识多一些,心胸也广。哀家思来想去,这皇后的身份,也只有你能担得起。”
冯太后微笑着,挥手招来宫女。那宫女端着一只精致的木匣送到林逸跟前。
“前几日你送哀家的灵芝很不错,哀家今日也送你一物。”
林逸接过木匣,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玉印,上面雕着振翅欲飞的凤凰。
他想哭的心都有了,不是感动的,而是郁闷。
“太后,这是凤印……”
“如今哀家就把此物交还与你,从此宫中唯你发号施令。好好替皇上分忧,别让哀家失望。”
“……”一脸幽怨地看着旁边看好戏的四个妃嫔,林逸只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林逸浑浑噩噩地回到琼花宫,把木匣随手往床上一扔。
冯家在朝中势力已被皇帝打压,太后一直守着凤印,无非是想留住最后一道防线。兴许是皇帝的授意,太后不得不交出凤印。而她是明眼人,如此轻易地放弃凤印,无非是自己这个皇后位置坐不稳,以后这权利还是会收归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