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觉得他们已经很仁慈了,至少他们给了鲛人王一个月的时间。
可是一个月的时间能够做是什么?
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对于鲛人王来说远远不够。
他真想要和桑一辈子都不分开,他突然想起了在前些日子,自己给那个孩子的承诺,自己曾对他说,要一辈子保护他,一辈子不和他分开。
想到那些话,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骗子,欺骗了桑。
所以当桑用那双干净纯洁不含有半丝杂质地眼眸望向他的时候,他忍不住扭开了头,刚好瞧见不远处那株珊瑚树。
他记得,曾经桑说,它就快要死了。
当时他还曾笑话他,说他说的是胡话。可是现在,当他瞧着那株珊瑚树的时候,他也觉得,它似乎真的快要死了。
莫非,一个人的心情也会影响到他的视觉?
就在鲛人王胡思乱想之间,却突然被一人拥住,他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是那个可爱的少年。其后果不其然,他听见少年闷闷地开口,你不舒服?
少年的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打扰他。
他突然觉得心很疼,他回身,将少年紧紧地搂住。
他将脸埋在少年的颈项,他闭着眼,感受到自己眼觉的湿润,然后他压着嗓子开口,他说,桑,我爱你。
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矫情,可是他却想要这样矫情一次,任性一次。
每个人这一生能够任性而为的时候实在不算多,而对于鲛人王来说就更是少了。
因为他在还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定要表现得比同龄人成熟,因为他是这个柔弱的族群的领导者。
鲛人王希望,至少在那一天来之前,他要好好地对待这个少年。
所以从那天之后,他就真的将少年接到了自己的寝宫里,两人同食同睡,基本上已到了不离不分的地步。那些原本就异常固执的长老们居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绿莹瞧着,还忍不住捂嘴偷笑,问桑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王对其如此宠溺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绿莹说的夸张,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鲛人王为什么突然就对自己这般好,简直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有时候,他甚至都从梦里惊醒过来,知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睡熟的人是自己爱着的那个人,他心里的不安才变得淡了,他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非是梦。而那一刻,这个单纯的人类少年就会觉得自己特别的幸福。
他心怀感谢,想念着自己已逝去了的父亲,总会如此感叹,幸亏他还有这个男人,幸亏他还有朋友。
所以,幸福对于这个可怜的人类少年来说,其实也很简单。
只是再简单的梦,也终究有醒来的一天,知道当梦醒的时候,那又要是如何的痛苦?
烟花如梦
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不管这个梦是噩梦还是好梦。
当桑从落羽给他编制的梦里醒来的时候,心里那份痛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当时他睁大了眼睛,瞧着落羽,那时候他的人已经被突然冲上来的侍卫抓住了。当时他吓坏了,也愣住了,他只是傻傻地盯着那个他满心爱着的男人。
那男人站在大堂上,穿一身华服,摸样依然英俊挺拔。那一身衣服很衬他,那是自己早上的时候给他穿上的。
傻子,你当真以为他爱你?那人在一旁讥笑,他记得那人仿佛是水族的长老,生的一脸妖孽之相,他不喜欢这个人,从第一眼瞧见就不喜欢,所以他狠狠地瞪着那人。
那人一脸玩味,而后他拍着手,挑衅似地对他说,你当真以为,他真爱你?若是他真爱你,就不会将交给我们了。
男人继续在自己耳边说着恶毒的语言,可是他却充耳不闻,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个昨晚上还对自己说着爱着自己的男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带走。
他朝着男人喊,落羽,救我!
可是,他却瞧见那男人转身,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很疼,疼得仿佛要窒息了。直到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直到他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
他感觉到一双手摸着自己的嘴角,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个他厌恶的男人得意的嘴脸,他笑着,带着幸灾乐祸,怎么?你当真以为他爱你?傻瓜,他是玩你的呢。你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他狠狠地瞪着男人,咬牙切齿,然后他狠狠地一口唾沫吐在了那男人的脸上。他瞧见男人气急败坏地摸样,但是他却突然笑了,笑的连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对自己说,落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曾经很多次这样问自己,可是他却一直都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他永远不知道那个男人当初为什么会背叛他。从他被那群人带回水族的时候他就知道,或许这一辈子他就再也得不到那个答案了。
这是深海里,一个冰冷地世界。
从桑踏入这片水域开始,他的心也变得冰冷。
冰冷地贴墙,冰冷地地面。
他四肢被拴着冰冷地铁链,扔在了这个冰冷的地方。
每日会有固定的人送来三餐,那些人的表情也都是一样的,冷冰冰,就和这环境一样。
没有人会和他说话,自然了,他也不会和这些人说话。
他变得更加内向,更加安静。那双原本漆黑,亮若星辰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
他总是蜷缩成一团坐在那里,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宠物。
直到有一天,他的视线里走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女人很漂亮,有着一头褐色卷成大大波浪卷的长发。
白皙地肌肤,漂亮的五官。
这女人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瞧起来也很温柔。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她向着桑走来,用她那柔柔地好听地嗓音道,“这就是兰亚和那个人类的孩子?”
她身后跟着那个桑不喜欢的家伙,听人称呼他为大长老,叫做鞑攞。这些日子,桑总算是对自己的身世有了些许了解,他知道那个长的一脸妖娆之相的男人是自己母亲的哥哥。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母亲,便是从这个漂亮的女人口里听说的。
鞑攞冷着脸,瞧着桑。从他的表情里,桑知道,这男人也不喜欢自己。他想,那真是好极了。因为他也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男人。
男人原本想要装作和颜悦色,可是桑却不买账,后来这男人也没辙了,他觉得自己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将了一军实在是很没有面子。可是他又是一个很懂得隐忍的人,一旦事情还没有落成,他还是不想和这小子翻脸。
所以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好法子,从另一个方面可以撬开这小子的嘴。
所以,桑就见到了这个漂亮的女人。或许是女人那温柔的善意地笑容,亦或许是女人身上特有的气质,突然让他想起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