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唐安没想到自己竟睡了这么久。可以想象,那个晚上,萧策有多么疯狂。那是个可怜的男人,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人之后,陷入了自我惩罚的黑暗之中。那疯狂的举动,在惩罚别人又在惩罚自己。
唐安恨萧策,比任何人都要恨,恨不得食他肉,啃他骨,饮他血。
他恨,比谁都恨。
可仅仅是恨又有何用?杀不了,不能杀。
所有的一切只能和着血吞下肚。
可是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你想杀我?”萧策的声音再度响起,即使说着和自己性命相关的话题时,他的声音也没有半点起伏,“从少爷开始在意你的时候我就想杀你。可少爷喜欢你,在意你,我要是杀了你的话,少爷一定会怪我。”
萧策的声音变了变,虽然并不明显,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冷淡,“我没见到少爷最后一面,更不知道少爷临死前说了什么。陪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不敢说完全能懂少爷。但在那种情况下,少爷会说什么,少爷有什么心愿其实我都能猜出来。”
唐安还来不及对萧策的话做出反应,就感觉到脸边传来冰凉的触觉,他的身体条件反射的战栗了下,但那拂过他脸的手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而是轻轻的仿佛安抚一样在他脸上婆娑着。
“你是少爷想要珍视的人,那我就代替少爷保护你。”明明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唐安却感觉到一股沉重的悲伤,“被自己恨不得要杀死的男人说要保护,你一定很不爽吧?恨不得立刻杀了我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少爷应该拜托你好好看着我,不让你伤害我吧?如果是少爷的话肯定会做出这种事情。我的心情也是一样哦,想杀你想杀的不得了,但为了少爷,只好忍耐。”
萧策的手从唐安脸上离开,唐安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可才一会那脚步又停了下来,“既然醒来了就不要再装睡,你昏迷不醒的这三天可没人照顾那个神医谷的大少爷。”
萧策本意是要杀了软玉,却被他的父亲楚凡给阻止。因为萧静景的去世,这对父子的关系变得很微妙。萧策短时间内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这几天他总是尽可能的避开和楚凡的见面。
既然父亲不让他杀,他不杀就是。但相对的,他也不允许族里任何人去照顾软玉。软玉身体本来就没恢复,这三天又滴水不沾,会变成很么样子又有谁知道。
也许,说不定就那样死掉了。
说罢,萧策就离开了房间。
担心软玉的状况,唐安咬牙从床上起来。他抓起床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忍着剧痛蹒跚着往软玉所在的客房走去。等他好不容易来到软玉身边的时,脸上已经全是汗,就连披在身上的外杉也被汗水浸湿,脸色更是苍白的近似一张白纸。
走近床边,在看到软玉现在的惨状时,唐安紧紧的皱起了眉。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害怕因为太过痛苦而发出声音。软玉的脸色已经不是用苍白可以形容,那原本丰润的红唇因为太过干燥而变得干裂,才不过三天的时间就很明显的感觉到瘦了一大圈。
“软玉。”唐安嘶哑的呼唤着软玉的名字,他颤抖的指尖探向软玉的鼻尖,直到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后,他才冷静下来。
“是唐安吗?”虚弱的声音自软玉口中传出,虽然自己是这样一副模样,但他却还是再担心着唐安,“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唐安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他的声音更加的嘶哑,他用力抓紧了软玉的手臂,“软玉,你是个大笨蛋。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自己才对,我根本一点事情都没有。”
故作坚强的说完这话之后,唐安就那样趴在了床边,他的肩膀在剧烈的颤抖着,拼命隐忍着眼泪让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软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傻瓜。”软玉的嘴唇很干,他已经三天没沾过水,喉咙更是像火烧一样,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每说一句话都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但他还是努力的抬起自己疲惫的手,轻轻的顺着唐安的发,“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唐安,对不起了……”
唐安的身体僵硬的如同石头一般,房间里响起了沉重的啜泣声。
软玉没有说话,他的手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唐安柔软的发,他并没有睁开双眸。除了没有力气外,他更不想看到此刻唐安悲伤的样子……
唐安的悲伤恰恰验证了他的无能为力。
一直以来,软玉都是自视甚高的人。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去夺取,喜欢的东西就自己去保护。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过着自由自在不被任何东西所拘束的生活。
这样的自己却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最爱的男人,明明早就下定决心不让唐安再因痛苦而哭泣。可偏偏自己却是那个让他哭泣的罪魁祸首。
为了保护自己,唐安就那样忍受着萧策一次又一次的侵犯。
那个时候,他恨不得就这样杀了自己。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软玉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并且因为自身的弱小而感觉到恐惧而愤怒。
想要变得强大,想要强大到足以保护这个男人。
“唐安,等着我。”不知过了多久,软玉才又开口,声音虽然很微弱却又非常的坚定,“我一定会变得强大起来,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人欺负,一定会保护你。”
唐安身体一怔,虽然全身都疼,但不可思议的他却觉得胸口变得温暖起来,他抬起头看着软玉,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白痴啊,你以为我会弱到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吗?软玉,相信我,那样的事情我不会再让他发生。”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后,唐安站起身,“你现在一定很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唐安来到桌前,刚想要倒水却发现茶壶里一滴水都没有。
这群混蛋是打算这样活活将软玉折磨死吗?想到自己昏迷的这三天软玉所受的痛苦,唐安就愤怒不已。那小小的桌子险些被唐安震得四分五裂。
“唐安,怎么呢?”软玉担忧的声音再度响起。
“没事。”唐安温和的安抚着软玉的不安,“房间没水了,我叫人去烧些过来。软玉,你再休息一会。”
唐安走到门外,随便叫住了一个刚好从他旁边经过的丫鬟。这楚凡的宅邸和静景所在的萧家倒有异曲同工之处,就连普通的丫鬟也各个都是国色。
唐安忍不住想着,若是静景还子啊,他一定会非常喜欢这个地方。
“唐公子,您有何吩咐?”看来萧策应该交代过他们不可怠慢唐安,所以这丫鬟对唐安还算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