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回归现实,女人苦笑着,“但是就像每个最普通的父亲一样,我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阳阳娶妻生子。”
于眠沉默的听着,不说话,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低气压环绕周围。
“我父亲病了好多年了,医生说病情有恶化的趋势,不能再受刺激,阳阳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分寸。”
该说的都说完了,顾晴站起来,抖抖衣角,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对面那人,“阳阳不想看你像蝼蚁一样活着,于眠,小鱼?呵…
…”女人自顾自的笑着,“他希望你像越过龙门的鱼,风光无限。”
“顾小姐。”于眠叫住离开那人的脚步。
“说。”女人把随身包包支在桌边,停下来。
“我问你,”于眠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边缘,目光在窗外的电视墙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转回来,似乎未曾理解方才顾晴
的一席话,“离开……”他很艰难的吞咽着,“是顾阳自己的意思吗?”
顾晴若有所思,半晌才笑道,“自然是阳阳的意思,他那么倔的人,旁人的话谁的听得进去。”
“好。”于眠点点头,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什么好。
“他是下个周的飞机,还有几天时间,要见见吗?”顾晴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不知道是在可怜还是怎样,叹息道,“就当是告
个别。”
第二十八章
顾阳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紧了紧风衣的衣领,却还是没挡住迎面灌过来的凉风,直从缝隙往里钻,寒到了骨子里,他忍不
住打了个寒颤。
他朝车窗挥挥手,却不见车子离开,过了一会儿,玻璃摇下来,一个沉沉的声音,“阳阳,知道分寸。”
顾阳眯着眼睛打量了下四周,环境不错,只是看起来有些死气沉沉,他扯了扯嘴角,朝车里那人摆摆手,“你放心。”
车子这才掉头离去,只余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等待一场重逢,或者离别的前奏。
顾阳有些近乡怯情的感觉,不敢坐电梯,也不管自己的腿受不受得了就那么从楼梯上爬了二十几层。可这段延长的时间似乎也不
足以让心情平复下来,他伸出手又缩回来,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按响了门铃,只是许久都没有应答。
不在家?他皱了皱眉,刚想离开的时候就见防盗门倏地打开,一股属于室内的热气扑面而来。
“阳阳?!”
于眠身上系着围裙,还带出一股油烟味,舞台上那么帅气不羁睥睨众生的一个人此时看起来倒增添了几分居家的气息。
“你这是……在做饭?”顾阳难以置信的问。
于眠似乎没有听到,不答,只紧紧抓着他的手,捏的他生疼,一刻也不放松,好像一放手就会失去一切一样。
于眠这段时间精神极差,脑子也有些混乱,可见面之后那种高兴的心情毕竟不是假的。他一遍一遍的叫,像是要把这几年没叫过
的全都补上一样,“阳阳,阳阳。”像个收到期待已久礼物的孩子。
顾阳缩了缩,于眠握的他手骨生疼。
看到他往后退,于眠触电似的放开那双手,又恍然大悟似的,后退了半步把人让进屋子。
于眠的屋子看起来比人更冷,黑白色调的室内设计,摆放的整齐划一的物品,擦的一尘不染的茶几和桌面……比起住人的房间倒
是更像是参展的陈列品。
“阳阳,对不起。”
顾阳刚坐下就听到这么一句,他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于眠。
那人甚至自己也想不起为什么要道歉,觉得有些话要说,只是脑袋里乱糟糟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口干舌燥。一阵强烈的咳
嗽冲动涌上来,他努力忍着,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他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顾阳伸手盖在他支在茶几的手上,轻声唤道,“小鱼?”
于眠应了一声,扯下围裙,在旁边坐下来,反手握住顾阳的手,慢慢摩挲着,动作极缓慢,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你就没什么其他想说的吗?”
顾阳似乎对自己的鞋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视线牢牢凝结在上面,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抬头。
他的声音听得于眠心里一惊,慢慢就是一种苦糖化开的感觉,不舒服的很,但又无法得到解脱,只能由着它苦到心口最深最柔软
那处。
于眠小心的托起对方的脑袋,曾经明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浓的化不开的悲伤,他把顾阳拉近了些,指肚慢慢擦过对方失却血色的双
唇,“阳阳,我们还能再开始吗?”
顾阳觉得眼眶有些湿,他仰头看着花纹让人眩晕的天花板,努力不让泪水淌下来。
“我们还有未来吗?”他又听到于眠的声音,恍恍惚惚的,沾染了世俗的尘埃,久经风霜。
感觉到有一双手缓缓摸着自己眼角的时候顾阳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流泪了,恍若无感,眼泪就自己淌了出来。
他推开于眠站起来,手抖的厉害,看着于眠就像透过时空看着高中时代的他们,时光匆匆走过,转眼就是现在。
他想到自杀的陈泽维,失踪的黎安,想到毁掉嗓子的自己,想到曾沉溺于毒品幻象的于眠。很多事明明跟你没关系,却又挣脱不
掉,他似乎有些理解于眠当时的无奈和挣扎了。有些债明明不是你欠下的,却不得不由你来背负一辈子。
他们十七岁那年站在房顶描绘梦想和未来的时候,真的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吗?
他听到自己用哑掉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回不去了。”
隐约记得几个月前似乎也有人这么对自己说过,可惜他们一直在这种错过的死循环里打转,转着转着就记不得回去的路了。
世事弄人,莫过于此。
相对良久,终于还是于眠打破沉默,“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因为顾晴只说会让他们见一面,却没说哪一天,所以他几乎每天都会做饭,还是顾阳几年前的口味,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变了没有
。
“啊?”顾阳下意识的摇头,在看到于眠眼里的光几乎是一瞬间黯淡了下去的时候又点点头,“好。”
“那你等等。”
没一会儿,一桌冒着热气的饭菜就上来了,吃饭似乎总会缓和气氛,国人一直习惯在饭局上谈事情大概也有这么一点儿关系。
顾阳告诉于眠,虽然台面上的事情摆平了,但现在DS解散是必然的,他自己也有了这么个污点,以后的路可能不会很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