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呢。我完全变成了一个局外人。我只是空有一肚子的骄傲自大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一个。后来她辞
了工作,和丈夫一起搬去了札幌,在那里生下了裕树。在我保证绝对不去打扰他们的条件下,他们才答应定时给我寄来裕树的照
片。”
桂合上相册将它放回书架。
“最后,我既没有带着老师私奔,也没有低下头说放弃。成了个只会傻站着什么都不干的混蛋,人渣。”那样果断干脆,若无其
事的说话方式反而让人不寒而栗起来。那种口吻不是自嘲或是自虐,而是他发自内心,真的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在这些
年的后悔和对自己的憎恶里,最终成就了那张孤独的侧脸,和一颗一生不再去爱的决心。
“惨遭生离的父子再次相会的一幕啊”这样说的桂,究竟是想着什么而哭的呢。
“我弟弟,可爱吧”这样说的桂,究竟是想着什么而笑的呢。
志绪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看着右手背上的绷带。于是听见桂叫他的声音,“志绪”
“所以,放弃吧”他柔声说道。
“恩”
就这样被温柔地看着,志绪感觉到寂寞已经无以复加。因为太过温柔,所以变得无法接近。果然自己还是被拒绝了啊。
“你的名字,“结城裕树)”,每次叫的时候,都觉得非常高兴“温柔依旧。
“你真的,好过分”志绪说道。
“恩。所以,每次都害怕见到你。明明和我一点都不像,可是每次见你都会想起从前的事。啊啊,当时自己就是这样的,目光短
浅,笨手笨脚。一回想起来,便害怕,于是就痛苦”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才好让你收回这份感情。这道坎不是谁能够帮你挽回的,必须要你自己去跨越。只是因为这样”
因为这样,才把秘密……
缓缓地闭上眼睛,眼泪没有流下来。睁开眼睛,眼前是温柔的桂。
“故事讲完咯”那个温柔的桂说道。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志绪说。
“恩?”
“现在依然,喜欢那个人么?”
“说什么傻话呢!”
见他回避了这个问题,志绪于是换了一个问题。
“那你告诉我的那首短歌,是谁教你的?”
“就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桂回答。
于是志绪说了声,我明白了,便离开了桂的家。
雨被大风吹得七斜八歪地打在志绪肩上和脸上。桂这个不会看风水的,连把伞都不借一个给人家。心里这样埋怨着,终于来到了
车站。由于台风的关系时刻表都被打乱了,下一班公车要到30分钟后才来。志绪已经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了打发时间,他走进车站前的一家书店。心里知道浑身湿透地走进去多少会给店主带来困扰,但是如今他根本没功夫再去周到
这些琐碎的事情了。
漫无目的地来到书架前,无意中看到一本封面上写着“北原白秋 全集”的书,于是停下了脚步。仿佛被什么力量吸引了一般,
志绪拿起书开始翻找那首短歌。
“清晨君归去,石阶踏雪,咔嚓咔嚓。雪若苹果香,如芳为君落。”
不管来来回回重复读少遍,那种字里行间的清冽之美都不减分毫,心像被针扎了一般隐隐作痛。一边捶着湿淋淋的脑袋骂自己自
掘坟墓找罪受,一边将视线移到添附在文后的解说上。于是发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解释。
这首短歌发表的时候,白秋正被关在监狱里服刑。罪名是,通奸罪。因为和一位有夫之妇产生了不伦之恋,于是被那位妇人的丈
夫告上了法庭。
原来,这不仅仅只是一首表达对共度一夜春宵的恋人,充满幸福和甜蜜的思念之歌。
那个人,踏雪而归。是因为不得不归,是因为相守不被允许。所以至少,希望这白雪能够像苹果的芳香一般,清新地飘落。落在
那个人的身上,如同我为你的祈祷。
那是,与罪过同在的祈祷。
还记得那时志绪说”有点幸福的感觉”的时候,桂笑着说,”是啊”。可他明明知道这首歌里蕴含着的意思。
当时,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最终用那张脸笑出来的呢。
高中时代的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这首歌相遇的呢。
雨水从志绪被淋湿的头发上滴落,落在书里那个”雪”字上,留下一朵圆形的水印。
……
看见志绪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回到家,妈妈一边嚷嚷着”你怎么就不知道买把伞呢”,一边惶惶张张地拿来换洗的衣服。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志绪站在水池边对母亲说,”妈妈”
“怎么啦?午饭的话可只有现成的哦”母亲洗着志绪换下的衣服,搭理道。
“我可以进美夏的房间么?”
闻言母亲停下手头的活,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说”当然……可以”
“我会注意不把湿了的纸巾扔在她脸上的”
“说什么话呢这孩子,现在妹妹在睡觉,轻着点别吵醒她了”听到志绪口无遮拦的玩笑,母亲没好气地说。
“恩”志绪应了一声便向妹妹的房间走去。
妹妹的房间原本是一间四叠半大的客房。好久不进去了,如今被婴儿床和一大堆玩具搞得完全变了个样。虽然也有一些庆生送来
的崭新的礼物,但视野所及基本都是自己以前小时候用过的东西。那些东西虽然都有些年代了,但是仍旧很干净,显然被保管得
非常仔细。
“你的父母远比你想象中的要爱你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桂说过的这句话,终于明白,原来真的是这样呢。
小心翼翼地来到婴儿床边,探过头看睡在里面小小的妹妹。她看上去气色很好,平稳的呼吸显示她睡得很香。偶尔小小的嘴角会
努动两下。
不知道婴儿会不会做梦呢。
“美夏”志绪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是哥哥哟。是被同一个男人甩了两次的哥哥哟……”这样的话要是被妈妈听见,肯定要厥过去的吧。第一次像这样近距离的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