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隆德领主,我们终于等到您的大军了。”远远就看见一袭银黑铠甲,威严而一丝不苟的林谷之主纵马而来,灰袍巫师杵着法杖大跨步地迎上前去,在他身后,还有看起来比三年前老了许多的矮人之王杜林与人皇之子埃西铎。
在诺多精灵至高权利的象征星屑王冠的掩映下,不怒自威的黑发王者居高临下地缓睇着那些向他走来的战友们,随后一展黑色披风,仗剑翻身下马,迈着至始至终都睿智而儒雅的步伐走到为首的甘道夫面前。“老友,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看着眼前的黑发精灵王,比之从前更加沉稳、威严、深不可测,甘道夫浸满沧桑与磨难的眼睛竟幻觉似得有些s-hi润,他苍老而染满风霜的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在行礼后回应道:“埃隆王,我们庆幸有您的军队和智慧施以援手。”
不可否置地略一颔首回礼,在埃尔隆德看见巫师脸上更深的忧虑时,他就明白现在的情形并不乐观,尤其是,此时此刻,他甚至没有看见一位留驻在刚铎的精灵领袖,无论是瑟兰迪尔还是凯勒博恩。
也许是看出黑发领主的疑惑,巫师这才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暗夜般深邃的黑眸:“凯勒博恩伤得很重,五个戒灵围攻了他,瑟兰迪尔的魔法无法帮助他彻底走出黑暗。”闻言,精灵领主立刻仗剑往前走去,巫师也适时地跟在一侧为他引路,并接着说道:“这三年来,戒灵一直在刚铎附近出没,我们为此已经付出了极为惨重的带价,刚铎的兵力也无法坚持多久了,必须适时对魔多发动攻击。”
“可是魔戒的力量太强大,除非能从索伦手中将它夺过来并丢入毁灭山脉的火焰中。”埃尔隆德一边说着一边由甘道夫引导着走向密林之王的王帐,直到等候已久的萨塞尔替二人掀开帐幔。与此同时,埃尔隆德一抬头便看见那立在床边的银袍精灵王转过身来,皓月寒潭般的银眸就这么水波不兴地落入他的眼中,仿佛亘久一般高傲而冷峻的视线却轻易震动了黑发领主的灵魂。
天知道他有多想走到金发精灵的身边,去查看他的龙息之伤是否依旧痛苦依旧,或者,在戒灵的进攻下,他是否安然无恙,为什么三年以来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但事实上,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问,而是必须隐敛此刻仿佛一瞬间能将他的内心烧灼成灰的心绪,迈着依旧儒雅、沉稳、威严如往的步伐,在他五步的位置站定,并对那冷傲的精灵王优雅地颔首一礼,用低沉磁x_ing的嗓音说出属于辛达精灵的问候:“好久不见了,瑟兰迪尔。”
“你已经够快了,埃尔隆德。”瑟兰迪尔并没有直接回应黑发精灵的见礼,而是用他冷峻却优美的声线缓缓说道:“很遗憾,我无法治愈戒灵的巫妖之伤,凯勒博恩已经快迷失了。”看不出任何情感的银眸在音落后,就这么移开了原本放落在精灵领主黑眸中的视线,快得让睿智如埃尔隆德也来不及读出,在那银色得冰泉中,究竟藏着哪些情愫。
瑟兰迪尔想过无数次与埃尔隆德再见时的场景,直到凯勒博恩被戒灵所伤,他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一边指挥前线精灵的战斗,一边想尽办法拖延凯勒博恩的日渐恶化的病情。事实上,纵然有如此多的事务需要他亲力亲为的去处理,但他似乎每天都有时间去思考那个远在迷雾山谷的黑发精灵究竟在做些什么,又要到何时,才能重新回到刚铎。
直到方才再一次不其然地对上那双如漩涡一般能将他深深吸引的黑色眼眸,不得不承认,纵然丝毫没有破绽的冷峻掩去了瑟兰迪尔所有的心绪,可在看到埃尔隆德的那一瞬间,他心中的如释重负像是盘旋了太久的金翅鸟终于找到了可以栖息的树枝而降落。瑟兰迪尔把对埃尔隆德的这种情绪理解为友谊包含的分担,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原来从更早的时间起,这种承担早已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依靠,另一种基于其他情感才会产生的依托……
埃尔隆德寻着瑟兰迪尔的视线,将沉如曜石的目光投向眼眸紧溘,躺在王榻上的金发精灵,黑暗的毒气已经弥漫上他的眼睑。即使强行撑开凯勒博恩的眼睛,不时颤动的眼瞳也毫无焦距。黑发领主立刻将手掌放在精灵的额头上方,一团金黄色如太阳般的光晕渐渐在那掌心汇聚,从光点变成光球,再缓缓弥漫上精灵的全身。伴随着黑发领主的古老咒语,那不安颤动的眼剑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的毒气也开始渐渐变得浅淡……
直到血色的朝阳从东方升起,站了一夜的埃尔隆德才收回手,这时他才发现,身边的瑟兰迪尔也以从始至终以一个同样的姿势陪他站了一夜,在那银眸中,黑发精灵轻易地就捕捉到了一抹长久以来经历战争和杀伐后的疲惫。在确定凯勒博恩的病情已经平稳后,埃尔隆德才隐忍着心中那抹对金发精灵的担忧,儒雅地缓言:“瑟兰迪尔,你需要休息。”
“戒灵随时会偷袭军营,我必须监视他们的动向。”视线若有似无地轻掠过黑发精灵的投来的温和目光,又像是担心看清什么似得若无其事地迅速移开并转身负手,优雅地走上堆了一叠战报的桌案。连瑟兰迪尔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想要回避埃尔隆德的视线,却又希望那如太阳一般耀眼的目光能落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这种让他无法掌控的心绪,是精灵王从不曾遇见也不愿经历的,他憎恨这种无法控制和捉摸不透的感觉,这会让他想起自己父亲、妻子和无数木精灵的死亡,因为无法控制所以无法拯救。
对于精灵王再次相见后,没有丝毫可以被称之为喜悦的冷峻神情,埃尔隆德不发一言地凝视了那低头在桌案前看着羊皮卷的精灵很久,久到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仿佛疼痛得快滴出鲜血时,才蹙眉闭目,强迫自己不再去注视那仿佛淌进他心间的金发。埃尔隆德在转过身的一瞬蓦然握紧腰间的剑柄,痛苦的情绪也在这一瞬间弥上他的黑眸。此时,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对精灵王的情绪,早已不能只诠释为喜欢或者吸引,更多的竟是那种被称之为“爱”的思绪,如此强烈,就像毁灭山脉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滚烫而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将他焚烧殆尽。
正因为如此,他决不能将这样的情绪传达给那仿佛最耀眼的星光般美丽的精灵,或许,永世不语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瑟兰迪尔,埃尔隆德在心中低喃过这个名字,这一刻,他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
当萨塞尔拿着战报走进军长时和正好离去的埃尔隆德擦身而过,他观察到这位黑发领主的神色似乎并不太好,并且首次未回应他的施礼而离去。正想询问座上的瑟兰迪尔时,却又看见那位一向冷酷高傲的精灵王不知何时抬起了那双神秘的银眸,就这么不发一言地注视着那黑色身影离去时披风旋起的弧度,很久很久,久到萨塞尔不得不提醒:“吾王,领主大人已经离开了,需要我去把他叫回来吗?”棕发传令官这样的问题并非没有根据,因为在他看来,精灵王方才的眼神,除了一如既往的冷峻和威严外,他认为似乎还可以理解为一种失落。
“你如果有这个时间,最好还是把手里的战况详细的汇报一遍。”不动声色地收起方才的情绪,精灵王并没有领情,反而捏略昂下颔,不可一世的目光优雅地落在萨塞尔的身上,仿佛方才的闪神只是一个错觉一般。
而一走出王帐就被灰袍巫师堵个正着的埃尔隆德,就没有那么好解释了。在看到甘道夫好整以暇的猜疑视线后,所幸优雅地将左手搭在腰间的红宝石剑柄上,沉稳而低磁的声音先发制人地扬起:“米斯兰迪尔,如果你要问什么,最好现在就问。”
闻言,在怡然自得地抽了一口叶子烟后,灰袍巫师往身边的树干上轻轻敲了敲自己的烟枪,方才以老人特有的嗓音说道:“他不是一位很好相处的国王,更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朋友。”
知道巫师没有一次x_ing说完,所以黑发领主只是略微扬首,并未接话。而后者在思考了一番后,才收起方才玩笑般的神情,看着眼前的黑发精灵王缓声提醒:“也不一定是个很好相处的伴侣……”
“米斯兰迪尔,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埃尔隆德仿佛智慧之神般的精灵之眸就这么坦诚地对上灰袍巫师的视线,却毫不掩饰其中那强烈到任何人都可以一目了然的情绪,却也同时蕴藏着深深的悲哀:“不管你的想法如何,我并未打算告诉他,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虽然我对他并不比欧洛费尔更了解,但即使你告诉他,也未必不会被接受。”灰袍巫师看着眼前的精灵王,他从未想过睿智如埃尔隆德竟会如人类一般陷入这样的难题中,并且,当他察觉时,已经如此用情至深,可见黑发的精灵王是将自己的情愫隐藏到一个怎样的黑暗中,让世人丝毫找不到与之相关的半分踪迹。但这样的情感和煎熬,即便是埃尔隆德又能隐藏多久……
“我看到,你对他的感情已经太深了,埃尔隆德。”甘道夫一语道出精灵的内心,但显然,后者并不愿意别人在挖掘他的内心有意掩盖起来的东西,便是如甘道夫一般的老友。“我想我可以处理好。米斯兰迪尔,相信你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埃尔隆德明显的拒绝让甘道夫也不再方便继续追问下去,只见他将自己的上半身倚靠在法杖上,一双巫师特有的灰色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精灵王,而每当巫师们有坏消息时,都是这样的神情。“决战时刻即将来临,索伦已经亲自率领他的军团往刚铎而来,我们必须把战火控制在巴拉多的领地上,否则刚铎将面临毁灭。”
闻言,精灵领主深深蹙起他的剑眉,要知道,时至今日,还无人能直面魔戒的力量,这一战他竟看不清究竟是魔多的胜利,还是西方皇族的悲歌……
☆、第十八章 凯勒布里安(一)
当凯兰崔尔之女凯勒布里安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来到刚铎王国时,这里的精灵们正准备拔营前往巴拉多,因为他们得到联盟军首领们的命令,必须在索伦进攻刚铎前,在巴拉多和他决一死战。这场战争无论胜负,疑将成为第二纪元永远的铭刻,或被灭亡,或被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