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刚铎前,作为母亲的凯兰崔尔曾经警告过一意孤行的凯勒布里安,甚至让她从那扑朔迷离的水镜中看到自己未来与宿命,但爱情的力量却依旧让这位诺多的花朵带着一腔热忱来到刚铎。纵然,连凯兰崔尔也无法告诉她埃尔隆德的绝望究竟源自于何处,但她却仍然相信,自己能用微弱但坚强的星光带着他的灵魂走出迷失。
所以,当凯勒布里安看着埃尔隆德向她威严而儒雅地走来,并且没有怪罪她的打搅时,娇艳而美丽的公主开始更为相信自己的选择。
“埃隆王,希望您能原谅我的不请自来。”牵着衣裙优雅地低身施礼,连凯勒布里安自己都能听见声音中那因紧张而产生的一丝颤抖。
“诺多的公主殿下,当您决定独自前来时,应该事先派人通知我。”埃尔隆德右手按肩略一回礼便再没有接下去的动作,这让原本以为他会将自己扶起来的精灵公主产生了一丝错愕。当她抬起湛蓝色的眼眸再次凝望向黑发精灵王的曜目时,那抹曾经让她心惊的哀伤竟越发明晰,像是要将他灵魂吞噬的漩涡一般,徘徊在王者的双目中,弥漫不去。
这让本因见到所爱之人而欢喜的精灵公主蓦然黯然了神色,聪慧如她,当然明白眼前精灵的忧伤是来自于一个她并不了解的世界,也许在那个世界还有一个她并不熟知的人,这所有的一切都让眼前的精灵王感到无力和不可控制,从而陷入了无限的煎熬。
但即便是这样颓然的埃尔隆德,凯勒布里安依然觉得自己的灵魂正从她的眼睛渐渐迷失于那双深不见底的暗邃的漩涡中,为找不到光的方向而牵痛心扉。精灵公主轻瞬蝶羽,如皓月般的蓝眸渐渐氤氲上几分揪心而娇美的水气,甚至连她曼妙的声线也因低啜而变得颤抖:“埃隆王,我知道这么问会让您觉得的唐突,但您真的不能告诉我,您的灵魂究竟是在因何悲哀吗?”
从未想过凯勒布里安的精神感应力竟然如此敏锐,便是连埃尔隆德也难得地有几分惊讶,但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白驹一隙,不过眨眼已沉寂如夜。但被如此天真而直接地揭开那隐藏心底的思绪,黑发精灵王依旧被猝不及防地撕裂,但他却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闭目向桌案后的位子上走去。
“你是如此不愿意进行这个话题吗,埃尔隆德?”面对那位从来都彬彬有礼的精灵王,竟首次出现这拒人千里的冷漠,精灵公主急切地向那挺拔的黑色背影提高了声调,为他,也为自己还未绽放便像是要凋零的爱情。
在倚入王座后,埃尔隆德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地看向一个凯勒布里安找不到的地方,轻挲着右手食指上的黑宝石之戒,好半晌才用那双黑夜般的眼眸看向轻咬着下唇的美丽公主,沉了磁音轻声道:“我很抱歉公主殿下,但我确实无从说起这件事。况且,此事与其他人也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已经决定,永世埋葬,所以无需提起,跟任何人都毫无关系……
“对我有影响!”面对眼前之人依旧沉稳似夜的镇定淡然,凯勒布里安无法控制地悲鸣,她不敢指望自己的爱情有多么公平,但至少让它不要这么快就莫名其妙的死去。含泪的美丽眼眸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座上的精灵王,甚至氤氲成泪,蓦然滴落。“你知道的,埃尔隆德。智慧如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我不要求你对我有多公平,但是能不能不要这么拒我于千里?”
啜泣的公主缓缓走上那游曳在星光中的台案,她绝望地看见精灵王的眼睛再一次闭上并转向另外一边,带着风之戒的左手无奈地支撑着他的前额,那么沉重,却又残酷。直到黎明的出现,她才不得不在林迪尔的坚持下离开埃尔隆德的王帐。当那抹月光般柔美的倩影被落下的账幔挡住最后一弧星芒后,埃尔隆德才睁开那双暗如深夜的眼睛,在他的膝盖上,是精灵公主俯了一夜后所留下的余温,但他却无法强迫自己用本就残缺的灵魂却触碰那急需安抚的美丽生灵。而这一切,都只因为那让他仿佛一想起来,就会心痛的名字——瑟兰迪尔。
当瑟兰迪尔首次见到凯勒布里安时,是在凯勒博恩的大帐中,那时,这个太过年轻,甚至只是刚刚成年的精灵公主似乎正在与自己的父亲争论着什么,直到北方之王的出现。
左手慵懒地缓搭着暗红色的绸缎披风,一袭银灰精灵修身长袍的精灵王就这么y-in郁而冷峻地缓睨着眼前可谓美貌绝伦的精灵公主,只是一眼,然后那双神秘如亘古的银眸就这么若有似无地落在凯勒博恩的身上。当冽韵旋起时,那庄严而傲慢的严酷让初次领教的凯勒布里安因害怕而轻轻一颤。
“凯勒博恩,你让自己的女儿也奔赴战场的精神,真是让我也不得不敬佩。”显然是反讽的语气纵然是用优雅而曼妙的辛达语说出,却也透着王者不可置喙的威严与强势。这是与埃尔隆德截然不同的威严,前者是因太过傲慢而不可一世,后者是因太过睿智而内敛深沉,却同样如神祗般的俊逸而恒久。
虽然对瑟兰迪尔暗指的责备有所微词,但凯勒布里安的到来确实扰乱了军纪,而且他还听说自己的女儿在埃尔隆德王的军帐中待了整整一夜,虽然碍于情面,他并不好当面去询问精灵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与女儿方才的争执中,他或多或少已经有了大概了解。然而就在凯勒博恩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巡林官哈尔迪尔却忽然将灰袍巫师和埃尔隆德王一并引入了军帐。
如果瑟兰迪尔没记错,这是他在诺多精灵重新加入联盟后,第二次见到黑发的精灵王,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时下意识的刻意的回避究竟是为了什么,包括某些对策都是由萨塞尔代为转达。若不是之前杜林关于魔戒的消息,他也不会在长须王的坚持下去找埃尔隆德。
在与凯勒博恩的略一点头后,埃尔隆德依旧没有忘记向那位从不低头的北方之王见礼,包括甘道夫也深知想要和那位国王和平相处下去的基本途径,就是保持对灰精灵血统的绝对尊重和敬畏。
“埃尔隆德,我为凯勒布里安的打搅深感抱歉。”率先开口的依旧是心x_ing随和的凯勒博恩,纵然对女儿属意于埃尔隆德,他也并不是那么的赞成。但毕竟过多阻止不是精灵对于爱情应有的态度。
并没有过多回应凯勒博恩的话题,埃尔隆德只是略一点头,温文儒雅的目光便就这般不着痕迹地落在一旁那耀眼的金发精灵王身上。四目相对下,瑟兰迪尔却微扬下颔,优雅无匹的视线在睇其一眼后,又落在站在一旁的精灵公主身上,随后不发一言地撤回目光,在察觉到甘道夫仿佛揣度式的凝视后,又将冷峻的视线投向那似乎永远带着笑意的巫师身上,后者却此时恰逢时宜地摘下尖帽子后垂目低头,向其见礼,并用苍老的辛达语向其问候:“瑟兰迪尔国王陛下。”
纵然这位威严到孤傲的国王一走进军帐,凯勒布里安就为他的美丽所震撼,但当埃尔隆德视线从一开始就这么难以察觉的追随着那位精灵王的一举一动时,她忽然明白那深切的悲哀究竟源自于何处,虽然黑发精灵将它藏得多么密不透风,甚至除了她,在场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埃尔隆德从一开始真正关注的究竟是什么。
显然,凯勒博恩并不想自己的女儿被卷进接下来的谈话中,在命令哈尔迪尔将她带入另外的寝帐后,方才抬起头对另外两位精灵首领与灰袍法师几乎凝重地说:“索伦的大军已经渡过了喑哑之滨,很快便会到达巴拉多的边界,我们不能再让他们更靠近这里了。”
闻言,瑟兰迪尔几乎是下意识地与埃尔隆德不发一言地交换了视线,便是这一眼,就仿佛通晓了对方的想法一般,黑发精灵王平和而沉稳的磁音率先开口道:“我想,如果够快,后天我们就可以率军迎战。”
“只是刚铎王目前还没有必胜的决心,他似乎还没有战胜对死亡的恐惧。”瑟兰迪尔冷冽的声线划过空气,不难听出,这位精灵王依旧对人类的心x_ing有着极深的成见。
“无论他是否准备迎战,我们都不会再等下去了。”这一次,埃尔隆德并没有试图改变瑟兰迪尔对其他种族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不信任,而是转头不容置喙地用比辛达语更为强势的诺多语对灰袍巫师说道:“我们必须马上出战,最迟后天。”
“我会说服刚铎王。”灰袍巫师深谙黑发精灵王的后顾之忧,也明白唯有自己的说辞能坚定伊兰迪尔的勇气。毕竟,没有人想如同戒灵一般,永远徘徊在生不如死的边缘,沦为索伦的奴仆。
在得到灰袍巫师的肯定后,埃尔隆德才一边环视着帐中的所有人,一边继续说道:“这一战由我等诺多精灵和刚铎军作为对抗索伦军团的主力,其他军团必须确保我们的左右两翼不会被索伦突袭。”
语落,只见瑟兰迪尔正想说什么,埃尔隆德却再一次打断了那位似乎从不愿落人下风的高傲王者。只见那位黑发精灵就这么迈着儒雅却意外强势的步伐走到精灵王的眼前站定,黑色狼皮手套在划空气然后优雅地按与左肩,瑟兰迪尔就这么看着眼前精灵一丝不苟的黑发因他微倾的动作划出一抹暗夜的痕迹,然后那仿佛能轻易引起他所有注意的低沉嗓音就这么缓然旋起:“瑟兰迪尔国王陛下,我代表诺多精灵恳请于你,如若最终西方战败,你和你所统领的大绿林能够为剩下的诺多精灵提供最后的庇护,直至他们脱离邪恶的y-in影。”
音落,丝毫不给金发的精灵王任何质疑甚至拒绝的机会,埃尔隆德在仗剑立身后,抬目再一次对上那双美丽得惊心动魄星辰的银眸。那一眼,深邃得仿佛看不见五指的黑夜,快得甚至让瑟兰迪尔来不及去看清楚其中的一丝一毫的情绪,便就这般随着黑发精灵王的离去而蓦然流逝。
甚至在大战结束很久以后,都让精灵王疑惑着那一眼中转瞬即逝的伤痛究竟是因何而起,又是为何,在看到黑发精灵离开的背影时,他竟然也痛苦得蹙起了千年年不曾动容的眉宇。而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的灰袍巫师看尽眼底。
所以,在众人因埃隆王的固执安排而散去后,灰袍巫师杵着法杖站在木精灵军帐的路边等候了很久,直至见到那向此处走来的至高精灵王。
“陛下,我看见您似乎在为埃尔隆德阁下的某些决定困扰?”深知精灵王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交谈,灰袍巫师一针见血地发问,在得到精灵王不发一言却不可否置的视线后,方才若有所指地缓言:“陛下,如果我是您,一定不会让埃尔隆德大人率领所有的诺多精灵只身面对索伦的大军。”